浮生琐记

“终于到了得写点总结的时候,且拖无可拖了……”

老实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能把给自己写篇总结式的小文章,都弄的像是要赶赴刑场。但偏偏这孽还是自己作的,除了感叹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外,大概也只能轻言淡语的安慰自己,这不是已经开始写了嘛……

1、

我从小就不过什么节日,也不关注习俗,所以什么端午吃粽子,冬至吃饺子什么的,我都是直接无视的。这让我缺乏那些旁人很在意,但在我看来却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毕竟我这种连自己生日都能忘记的人,谁也不能指望我能活的多庄重。

如果说我生命里还有什么东西算是有仪式感的话,那可能就是之前七八年里,每年固定会写的几篇关于自己的随感。或写于生日,或写于情人节,总之都是找个我不过的节日,把近况总结,把感悟升华,再得出个鼓舞自己前进的结论。

然而最近几年,我都没有再写过任何关于自己的文字了。

有时候我会去想,自己再不干这事究竟是成熟,还是觉得没有意义了?很多时候都想有人能告诉我,我以往的那些痛苦和挣扎,到底是不是臆想,是不是多余。然而没有人,也没有答案。

突然,我就想开了。你们知道的,如果一个人过得不好,要么改变现状,要么劝自己想开点,我选了条比较轻松的路。

于是组成我感想的80%抱怨,都没有了意义,在点燃情绪之前,就已经开始自我消解。既然我改变不了世界,又改变不了自己,何必动气呢?

以往支撑我写作的情绪没有了,提笔再想写点什么的时候,便多了审视自己的味道,再然后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忍直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乎,这个要写一篇“浮生琐记”的念头,从工作环境发生变化开始升起,然后经过了自己的生日,又经过了国庆节回老家——我甚至在国庆节在家时写了600字的开头。再直到春节我又回到了老家,发现电脑桌面上那个写着“浮生琐记”的文档时,才惊觉自己快拖延一年了……

我总是能说服自己不去写——工作太忙, 到家太累,文笔太差,没有人在乎你的感受,那么多写得比你好的人,你写出来自取其辱啊?

你看,找到这些借口甚至都不用一秒。接着我陷入沉思,想找一个自己非写不可的理由,整整半个小时。

“反正也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没人在意。”

这大抵是我能想出来最好的理由了。


2、

忘记从哪听来的——所有不知从何说起的故事,就想到哪就说到哪吧。

所以,我决定从一开始有想写点什么的念头说起,彼时我刚刚来到杭州,干一件自己以往没有任何概念的工作,自然谈不上得心应手,准确点说,是很糟糕的。

我一直知道自己要学习的地方有很多,但突然发现自己丧失了学习的能力。听不入耳,看过就忘,以往那些常被夸耀的小聪明,全都不奏效了。

最难受的是,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之前刚刚结束两年时间的自由职业生涯。你们可以想象一个曾经每天睡觉往后拖延2小时,然后不知不觉中就在两周时间里,睡遍了一天中的每一个时段。而且还足足循环了两年。

于是一开始便昏昏欲睡,脑袋发木,要是再吃顿饱饭,立马觉得自己大脑缺氧,连身体都如此不济,调整了几个月才感觉活了过来。

适应了之后,才发现最初制订的学习计划,几乎都没有开始,忙是一方面,自我控制力不足却是主因。这让我有点沮丧,但不肖片刻,就又进入了自我开解模式,说不清好坏,但我明白浪费的都是自己的时间。

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苦难,于是升起的念头,迅速就被忙碌的工作冲散,关于学习的计划都已有寸余,哪还有时间打字抱怨?

至多爬上26楼的天台,站在楼顶的边缘,俯瞰着十字街口不断穿行而过的人和车,想象着别人过怎样的生活,有怎样的烦恼。任凭顶楼的狂风吹乱我的秀发——如果我没理板寸的话。

之前的人生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到杭州,干一份同样从来没想过的工作,生命如此的触不及防,以至于从一开始我就没为此做任何准备。

但我想,既然命运把我放到了这里,总是有他的目的,也许是我还没参透罢了。


3、

今年的生日,是被周杰伦提醒的。

他的杭州演唱会,恰好就在我的生日当天,作为自认的头号粉丝,很难不去想这是否就是冥冥中的安排。

但我最终没有去看这场演唱会,生日也草草的过了,甚至都忘记在公司报销里填写生日补贴这一项。

我想这事对我意义,就是明白了自己又长了一岁,已经过了追星的年纪,丧失了对偶像的狂热。但想想其实我也从来没狂热过,如果每部手机都存满偶像所有歌曲也不算狂热的话。

所以我很难理解别人的狂热,从小到大都是。

看着微博上每天的热门,全都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明星占据;看着那些狂热粉丝为自己偶像的歇斯底里;看着明星贴吧里,仿若邪教般的氛围。让我这种很擅长替换思考的人,都觉得无从下手。

于是我买了本著名大众心理研究著作《乌合之众》,准备认真研究一下这些人到底图啥,然后再反过来剖析下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年纪便归于平寂。

有时候是这样,流干了理想的血,也来不及被歌颂。


4、

2015年七月最被关注的事情,是那场17级台风。

忘记了是多少年一遇,也忘记了波及多少省市。只记得台风逼近那天,整个杭州都显得很狼狈。我顶着狂风暴雨,登上出租车去公司加班,像是高声朗诵着易水寒的壮士。

我只是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台风天里,我还要听到一个台风般的消息。

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观察窗外的天气,思考今晚到底还能不能顺利回家。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有点慌乱,她语调急促的征询我,如果我亲爹回来了,想要联系我,我手机号码要不要给他。我又不傻,自然明白我那下落不明十六年的亲爹,真的再次出现了。我知道电话那头的母亲在等我给她一个反应,然而我却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情绪,想了想后只能说我知道了,随你吧。

这让我想起了爷爷在07年去世的那个清晨,我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母亲,就意识到不会是什么好事。得知消息的时候,我一直提醒自己这是个坏消息,你应该难过一点,应该会有声嘶力竭的哭泣和痛不欲生的表情,但我就是没有哭泣也并不难过,这并不是说我对爷爷没有感情,我想自己能这么平静,大概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毕竟爷爷已是79岁的高龄,身体不好,还中风过一次。

如果你对我上述的时间敏感,便会发现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亲爹始终没有出现——是的,他在我爷爷,自己父亲去世的时候,不知何处,没有出现。

以往十几年里,我走在老家的街上,遇见父辈级的熟人,总是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你爸爸回来了吗?有消息吗?我每次都只能摇头说不知道。遇见缠人一些的,还要故作惊讶的感叹几句,这么多年了都没联系过你?

其实我很少会为自己少个父亲,感到苦恼,即使在我那些最艰难、迷茫的时刻,看着周围的朋友,同学依靠着父荫买车买房,在家乡有了自己的事业之时,我都不曾为此苦恼,去设如果自己家庭完整,父亲没有下落不明,会不会有另一种活法,或是少一些挣扎。是的,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但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得知他又突然出现时,忍不住想问他回来干什么,自己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明白了很多感情其实是多余的,既然我能三观正常的活到今天,那便证明了一个人的成长不过是自己的事情,无关其他。

时常和朋友在酒桌上,推杯换盏酒酣之时,开着玩笑说,你们别看我现在落魄,说不定我老爹王者归来,你们统统跟我混。然而私下正经说到这个事儿,我却会说我那个亲爹,大概是死了,不然没道理这么长时间音信全无的。我说的那么坦然,早就准备好接受这符合逻辑的消息。

之后,再接到他的电话,却变成一种尴尬,通话的过程重复着他的自责和我的开解,我努力的说服他不要对我有任何愧疚,他不欠我的。其实我很想告诉他,那些他下落不明的日子,我没有想过他,你以为你对我很重要,可实际上这感情于我,早已是放下的负担。

看起来多像是矫情的气话,但这偏偏就是我很认真的感受。

我总是看不太清自己,不明白自己到底算是热情的,还是冷漠的人。会有朋友责问我,为什么重来不打电话给他,重来不主动联系任何人,但却人前热络。我想,自己只是一根火柴,再使劲照亮,也只能温暖触手可及的地方,而我又过了没头没脑燃烧自己的年纪。

如果一个人没有以更好的方式进化,想必他在以更舒适的方式前行,或许我就是这样,谁知道呢。


5、

在几年前,我就知道很多公司有年会文化,也见过不少状似疯癫的年会节目,而自己这次却要参与其中。

在北京降落的时候,恰逢三十年来最冷的冬天,光秃秃的北京城,灰尘漫天。

杭州的冬天偶尔也会很冷,但始终给不了人冬天的感觉。一个始终充满绿意的城市,变化的不过只有温度,和人们适时添加的衣物。

北京不一样,零下20°,整个城市都是青砖灰土,彻头彻尾的冷色调。但当我看见北京的美女同事一条热裤,纵横四海,面对注视,不管不顾。那时我才明白,论牛逼还得是首都人民。

年会的过程,其实对我来说挺没劲的,为别人鼓掌到手都酸了,也没有什么安慰奖。每当时运不济的时候,我会习惯性的反思自己,如果真让你得到什么,又会怎样?不过是拍照留念朋友圈,文案都想好了——“总觉得受之有愧”。

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看来大致是确实还没轮到我。

其实这些都不必记录,之所以想写下来,很大原因是因为在北京的最后一个晚上,抬头看见那绚烂的星空。

早就忘记多久没见过满布星河的天空,即使我常说自己出生在偏僻的小山村,但在我长大以后的老家,也是极难看到星星,所以能在北京看见这样的奇景,让我很触动。也许有很多个夜晚,我的头顶都悬挂着一片银河,只是恰巧我们忙着低头走路,便错过整个宇宙。

即使囿于昼夜,也希望我们都别忘记仰望星空。


6、

结束一整年的工作,踏上回家的路,一下火车,还没来得及回自己家,便被邀去朋友的新家小住几天。

身边的几个知己好友,都已成家。环顾四周,独行无牵挂的人里,好像只剩我一个了。

上一场恋爱是多久以前了啊,我居然想了好久,进而又想了好久那些女孩的名字,原来都已经成为了久远的记忆。

常常会被问起有没有喜欢的人,似乎会有名字闪过,但却只能摇头。我这样的人,总是不好耽误别人,纵使别人眼瞎,自己也该有点理智。

老家是座小城,十几年没有变化,同辈人很少留在这,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于此相聚。我们都说自己见证了家乡的衰落,从一个民国时期的经济枢纽,逐渐演变成一个旅游城市,还是没人来的那种。

还记得初中有篇命题作文,让我们写写故乡的旅游发展,我引经据典,找同例,找对比,旁引博征来说明自己家乡就是个普通山城,不具备旅游吸引力。当然,那篇作文石沉大海,或许是写的不好,或许是政治不正确,但都在今天一语成谶。

走在河边的小路上,夜幕低垂,灯火下的家乡看起来真的垂垂老矣。但我却没来由的想起那首词,或许最终我还会回到这里养老送终,却不知为谁,谁又为我。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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