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躺在他的床上,光着膀子,也许是受了热,脸上和胸口都有点红,像是有人趁他睡着涂上去的一样。床上很乱,凉席坏了一角,被一块黑布随意地包着。他没有盖被子,而是用一件汗衫搭在肚子上,我觉得那应该是他脱下来的衣服。被子被他胡乱地堆在床内侧,蜷缩着,像是老掉了。

床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剩了点酒的酒瓶子和一小碟油炸花生米,花生米颜色有点深,似乎炸过了头。他总是这样,能独自完成红白事十几桌大餐的他竟很少能炸出好的花生米。于是,有一次,他端起锅,把炸焦的花生米一股脑地抛了院子里,一边抛还一边骂,“这他妈的是什么油啊!”问题在油,这是他的借口,他总有很多借口,错似乎永不在他。“你就不能承认自己错了吗?”有一次,我这样问他,他呷了一口酒后,什么话也没说。

桌边有一架空调,出风口处吱吱地响,仿佛坏掉了。空调边的地上密密麻麻地布着很多水管,来来去去,像是蛛网。我这时才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空调,而是前不久他一直念叨的水空调,原理是把地下水抽上来,利用它们的凉气来降温。这玩意儿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省电,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一直很喜欢尝试新事物的他,认准了一件事,总是要鼓捣成,所以他会很多东西,修车、修电、做饭,凡是能到他手边的东西,他似乎总能很快地学会。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一个能人。

接我们回来的哥哥走到床前,推了推他说:“爸,成儿回来了。”

他睁开眼睛,惺忪着坐了起来,许是没看清站在他面前的人,他揉了一下眼睛,两张肉皮从眼下立时卷帘般垂了下去。他眼神迷离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抱在怀中的女儿,“噢,”他应了一声,下巴颏猛地往上抬了一下,那感觉,不像是在说话,倒像是打了一个酒嗝。这么多年了,他似乎永远酒不离身,以致于在我对他比较深刻的印象当中,他大都以醉汉的形象出现。

“二小儿,你回来了!”他说了一句,同时伸开他的双手,对着女儿说,“来,妮儿,让爷爷抱抱。”

我抱着女儿往前递了递,同时有点难为情地言道:“来,琪琪,叫爷爷。”刚过两岁的女儿紧紧扒着我,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脖子里,不敢看他,等他的双手刚碰到孩子时,她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站在一旁跟我一起回来的妈妈见状,一把把孩子抢在了手中,一边安抚一边嘟囔道:“喝喝喝,就知道喝,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不说出去接接,家里也不收拾收拾,一天到晚就知道喝!”

他脸上和胸前的红晕都更红了,举在空中的手就像两根枯枝一样在那里杵着。许是觉得有些尴尬,他摸起已经滑落到大腿上的汗衫穿在了身上。汗衫很宽松,就像从一个很肥的人身上扒下来给他套上一样,衣领子快低到他的肚脐了,胸前的红晕一点儿都没有盖住。

妈妈说得没错,他的确没有收拾,推开我住的房间门,一股子陈年的霉味扑鼻而来,目之所及,物什们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结婚时买的衣柜也仿佛塌了一脚,有些歪斜了。

等我收拾完房间,哥哥已经回市里去了,孩子也在妈妈的床上睡着了。我走到父母房间,发现他已不在他的床上了,席子也被换过,只是那被子依然蜷缩在床上,皱巴巴的,像是老掉了。

“我爸呢?”我问母亲。

妈妈放下手中的蒲扇,把嘴一撇,哼了一声,忿忿道:“下地了,也不知道地里有什么挂着他的心。”

我噢了一声,没再说话,回到自已的房间就躺下了。霉味还是有些重,甫一躺下,它们就压了下来,鼻子里尽是陈絮败布的味道。我又站起身,把门和窗都打开了,许是心理作用,再躺下时,感觉好多了。床头的送子画上用红笔写着日期:2013年1月14日,这是我结婚的日子。“三年半了,”我在心中想道,“三年半里,我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床上的小风扇嘶嘶地转,我渐感困意,竟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时,天色将晚,孩子开始闹着要妈妈,这是我最担心的事儿,提前放假的我把老婆留在广东,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回了老家,虽然有一直帮忙带孩子的妈妈相伴,孩子的情绪来时,我依然不知所措。

我抱着孩子左哄右哄,还是无济于事,就想抱着她到外面去转转,希冀一些新奇的东西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再者说,对家乡已经相当陌生的我,也想出去蹓跶蹓跶。

村子前面有一处高岗,站在上面可以尽览一望无边的田野。落日已尽,天边晚霞璀璨,有几只鸟儿嘎嘎地从空中飞过,落在很远处的一排杨树上,杨树披着霞光,像是半边着火了。我站在高岗上,抱着女儿,给她指指这,指指那。

“琪琪,你看,”我指着那一排杨树道,“那是杨树。”又指着齐腰的玉米道,“看,那是玉米。”

“那是棉花。

“那是黄瓜。

“那是……”这时,我看到了他,含着胸荷着锄从远处走了过来,他走得很慢,像是不忍离别一样。霞光打在他的身上,他脸色朦胧,隐在一片黄灿灿的光里,要不是领子快耷拉到肚脐的汗衫在胸前晃荡,我都快认不出他了。

“爷爷,”姑娘怯生生地说,这不是她第一次说出“爷爷”这个词汇,只是当这个词所代表的实体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我实在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害怕?好奇?抑或是不知所谓。

他似乎看到了我们,略顿了一下后,又猛然间加快了脚步。我抱着孩子从土岗上下来,逃也似地回了家。

妈妈怕我对小孩子照顾不周,就想着让小家伙晚上跟她睡,我没有答应她,还是坚持让孩子跟我睡,毕竟她已经习惯了和爸爸妈妈睡。

枕边没有妈妈,小家伙又开始闹了起来,我只有起床,抱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走。许久,她才沉沉睡去,等把她放下,我也有些累了,关上门窗后,就躺了下来。也不知躺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突听到“吱吜”一声,门被打开了,借着院里微弱的光,我看到一个人影,扶着门把手佝着身子立在门口,是他。

“爸,”我叫了一声问他,“咋了?”

“没事儿,”他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给妮儿盖好单子,别感冒了。”

我拉了拉姑娘身上的被单说:“盖好了。”

他噢了一声,关上门出去了。夜里很静,他趿拉鞋的声音就格外响,呼啦,呼啦,每走一步都显得很沉重,像是有很重的心事压在身上一样。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第二天,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小家伙感冒了,发了高烧。一家人就合计着给她看病。

“去哪儿?”妈妈担心地问我。

我宽慰她说,孩子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儿,随便找个地方看看就行了,再说了临来时,老婆也把常用药给备好装来了,不怕没药吃。

“怎么可以随便!”他在一旁发话了,“孩子生病可没有小事儿,走!”他下了最终命令,以坚定的口吻道,“去县医院!”他总是这样,做决定时永远显得不容置疑。

县医院离家有七十多公里,怎么去就成了一个问题,他让我们在家等着,一个人出去借车了。听说我的族兄振子发了财,买了轿车在家里,他就想问问振子,看他能不能载我们去县医院。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点漠漠,我就知道他碰了壁。他来到院中,揭去盖在农用三轮车上的帆布说:“走,我开三轮车送你们去。”

三轮车有些年头了,我记得刚买来时,我还在上高中,当时正在上高二。那年,家里收麦子时,我回了一趟家,不知为何,却拉起了肚子,一连拉了几天,所有的乡村诊所都被我跑了个遍,情况依然没有好转。

从外地打工回来准备收麦的他,一看到我如脓一样的排泄物,就骂起了母亲:“你咋搞嘞?孩子都屙成这样了,你都不带他去看看!屙吐噜水了,我看你咋弄?走!”他以不容置疑地口吻对我说,“去县医院!”

这么些年过去了,三轮车早已不堪重负,像个人一样老掉了。起始帆布盖着它时我还不觉得,等揭去帆布,我才发现它竟衰老如斯。前挡板被卸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车把,两个硕大的弹簧避震器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裸露在外面。车斗底板已是锈迹斑斑,留下被日月蚀掉的大大小小的洞,让人担心坐上去就会掉下来。

车子是老式的,没有电打火。我把孩子抱上车递给母亲后,回过头看着拿着摇把的他问道:“你还行吗?”

他看着车,异样肯定地回了一声:“行!”

就这样,他立于车侧,大踏步地扎开马步,右手奋力地摇动着摇把,左手平伸着够着减压阀杆,以三点固定的姿势快速地上下起伏着,待到他摇到最快时,左手猛地一松。车子在他的摇动下吃力地闷叫了几声,一缕黑烟从车底钻出,弥散在空气中,味道很臭,像人放了一个臭屁。

车子没有着,他却累极,一只手提溜着摇把,一只手叉着腰,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爸,”我对他说,“要不我来吧。”

他摇了摇左手,看着车说:“你哪会这个?来,”他又把摇把穿进摇孔伸到发动机前说,“你帮我打着减压,我再试一次。”

我蹲下身,扭着减压阀杆,看着他双手紧握着摇把快速地摇动着,汗珠已布满了他的脸,他的脸也黑红一片,比昨天还红,仿佛有人刻意抹上去的一样。

“放!”待到紧要时,他吼了一声。

我一下子松开了手,他依然握着摇把在摇车,以两点固定的姿势更快速地上下起伏着。车子“嘭嘭”地叫了几声后,飞轮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它着了。

他气喘吁吁地把摇把放到车斗里,对着姑娘挤出一个笑容道:“妮儿,别怕,爷爷带你去看病。”

路还是那条路,只是比十几年前烂了很多,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他在前面开着车,小心地避着坑,一边开还一边骂,“这他妈的啥路,也不见有人修。”

十几年前,他没骂这条路,当时这路还是新的,笔直平坦,同时又坚硬无比,仿佛永远不会被压烂一样。很多人偷了懒,不再在地里碾场,而是直接到这上面碾起麦子来。

路中间摊着高高的麦秆,车子过不去,他只有骑车载着我沿着路边往县医院赶。当时天也是这样热,我坐在车后座,看到他后背已被密集的汗珠打湿,就像现在一样,只不过,相较于十几年前,他明显地缩了一圈,就连汗珠也感觉比之前小了很多。

他在前面开车,除了骂路外,几乎不跟我们说话。最近这些年,我们俩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打电话除了互报平安外,似乎没有余话可说。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也许父子间本该如此,也许跟村里传言说他这几年有外情有关,也许跟他总是强调不靠我们养老有关。总之,我说不上来了,就这样坐在车斗里看着开车的他。车子抖得他好像有些受不住,他只有时不时地抬起屁股,以扎马步的姿式开车,这时,我才发现,三轮车座只剩下一个光板了。

十几年前,我们不这样,那时我们似乎还有很多话可说,一路上,他问了很多我学习上的事情,我也问了很多他在外打工的事儿,他绘声绘色,讲得很开心。

“小儿,我考考你,”在路上的一家面馆里,他指着吊扇开关上的单词问我说,“这个英文是啥意思?”

我凑近一看,见商标上画着一颗钻石,下面写着一个单词,“DIAMOND”,说实话,当时我并不知道它的含义,只能看着头上的风扇瞎猜道:“是风扇吧!”

“哈哈,”他大笑了起来,“看来不行啊,你还得努力,这个词的意思是‘钻石’。”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我也是看到后觉得好奇,就找人问过了。”他说得没错,这是他的性格,他似乎对新鲜事物都抱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好奇心,总是要弄清楚。庆幸的是,在这一点上我没有随他,所以他总说我有些暮气,年纪轻轻就像看透了人生一样,不活泛。我听了后,只想怼他一句:是啊!我是不够活泛,但我外面没女人。可这句话我一直没有说出口。

诚如我所料,孩子只是得了感冒,医生给开的药也与老婆给我准备的相差无几。可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再加上孩子本就体乏,所以也总是闹,直至最后见了医生,终于再也忍不住,哭闹不已。妈妈在一旁唠叨道:“也不知道整天就瞎折腾个啥?年轻时折腾,到老了还折腾。”

“你个娘们……”他骂了半句,本欲发作,许是看到很多人在场,就硬生生地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我知道,他是想说,“你个娘们儿懂个屁。”这是他的口头禅。

我抱着着女儿好言相劝着,他就问妈妈要了处方单,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他要去付款。

“不,”我说,“还是我去吧!”

“别,”他说,“你来到家里,家里的一应开销都得我出。”

我无语了,有点哭笑不得,哂道:“难道我们之间非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他没有理我,妈妈从一旁说:“别管他,让他去。”

他不再管我们,而是佝着身子向收费窗口走去。医院里很吵,但他趿拉鞋的声音却格外响,像是有很重的心事压在身上一样。

他趴在发药窗口,手里拿着药,头尽可能地往窗口里伸,对着里面的拣药员不停地询问着什么。我知道,他在问药要怎么吃,在给孩子吃药这一点上,他可从来不含糊。

十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在类似的窗口处,他问完医生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儿子,要不说还是大医院,一下子就给你检查出来了,你这是病毒性痢疾,这是医生开的药,”他把药递给我说,“回去按医生说的吃,过几天就好了。”

诚如他所言,我吃了几天的药后果真就好了。

可这次,他没有拍我的肩膀,也没有多说话,而是把药递给我,淡淡地说:“按照上面写的吃吧!”

回来的时候已近中午,他吵着有点饿,就想下馆子吃个饭,妈妈想回家吃。与往常一样,他像赌气般非要下馆子吃,最后大家还是拗不过他,就找了一间面馆坐了下来。

面馆有点破,仿佛开了十几年的样子,厅里没有空调,只有几架吊扇在呼呼地转。我们坐在一台风扇下,等着老板上菜。风扇开关就在我的身侧,我刻意地看了看,商标是一个钻石,下面缀着一个英文单词,“DIAMOND”。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忘,它的意思是“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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