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响哥

01

除夕的前一晚，县城如往年一样，游子四面八方归来，人多车多，百万人口大县，更加热闹非凡。餐馆生意火爆，宾馆一房难求，漂亮的迎春灯饰也已挂满县城仅有的几条街道两旁的树枝头，繁华似大都市，一派喜气洋洋，告诉人们，年就要来了。

可就在喜庆的日子里，我接到了堂哥的坏消息。那天晚上我在县城刚参加完一年一度的同学聚会，即将跨入深夜，准备送他们回乡下各自老家。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我一看是老妈的电话:“思奶几，隔壁的那个走了，听说今晚火化装回来先放到村门口，这么晚了，你老婆又怀着孕，碰上不好，你考虑下今晚还是别回来了。”我顿时怔住了，心情一下沉重起来。

别人不知，今年春节我比往年回得早两天，就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个牵挂，想趁节前去看看我那中风已半年的堂哥。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见上面，他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

02

堂哥走时四十出头。小时候算命先生说他是“石打的身体，冻都冻不死”，又胖又结实、健康体质。

我的记忆中小时候他还真没生过什么病，有干体力活的好身板。但是人很憨厚，非常听强势伯母的话，初中毕业后，长年在Ｇ城打工。G城是大城市，他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过了十几年，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村里人笑他三十几岁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

农村人到这个年纪没有成家，父母心里没有不着急的。就花几千元从云南给他找了一个姑娘，没有结婚，生了儿子两岁多就自个跑了。后来一直没有回到村里，如此恨得下心，也不是一般的母亲能做得到的。个中原因我只是听说，但我们穷乡村里云南婆出走的还真不少。

孩子他妈走后，堂哥就在同村的一个儿时玩伴那里负责货运搬运。工作倒是轻松，一个村子的人在一起工作，闲余时光以打牌喝酒度过，日子很是惬意，每月收入不比我们体制内上班的少，且全数往家送，伯父伯母非常高兴。前年的春节见他，又胖了，红光满面，烟酒浸染不浅。

那一别后没过多几个月，在一个深夜，大伙都在打牌。他感觉头晕，正打算回去休息，旁人感觉平时身体棒棒的他，突然头晕，下意识感觉不对劲，就不允许其回去。让其在旁观看，哪知没多久，人趴了下去。众人见状，１２０送去医院，诊断为中风且心脏肥大，住进了ICU。

待其出院时已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家中好好的一个顶梁柱，就这样倒下了，对伯父伯母的打击可想而知，我们家族也为他家的境况悲伤不已。

03

在农村，亲兄弟之间相处得好的不多，如陌路人有的甚至跟仇人一样，我爸与伯父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从我儿时起就互有隔阂，中间除了我父母长达十多年不在家，彼此表面上和谐之外，我爸妈回村后同在一个院子的日子，争争吵吵几十年，毫无兄弟感情。

在这样两家关系极为紧张情况下，我和堂哥感情也好不到那里去。我书读得比他多，站的角度不一样，心里一直认为都是一家人，做为小辈不应受上辈的牵连而影响交往，有机会我都想与他走近，碍于威严的伯母，他也不敢有自己的主见，常常显得非常被动，我喊一声他就答一声，造成我们之间的感情非常一般。

但记忆中还是有两年事，让我对他的看法偏向正面。

04

我工作后不久，他家在县城附近买了一栋新房。搬新房过火之前，他特意跑去我家，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希望两家之间能不计前嫌，去参加他家的乔迁之宴。为此，还专门打电话给我，跟我商谈两家和好的道义，我当然双手赞成。

兄弟之间没有过不去坎，血缘关系是没法改变的。我当时为此感到非常开心，以为两家人终于可以和乐融融了。我也动员我爸妈一定要去参加。

可后来因为伯父伯母的得意，故意从中作梗，我爸妈也是要面子的人，听了不高兴，良好的结果又化为泡影，至今是我心中的一大遗憾。

但这之后，对堂哥的感情增加了，每次回到老家，都主动找机会与他多说话。而他经过此事之后，对其父母的威严更加顺从，也不敢与我有什么过多交往。

两家父母之间的矛盾，深深地影响了我们下一代的交往，且成了不必要的憾事。

农村人讲究风水，墓地之争常常能体现一家人的团结和在当地的势力、实力。三年前，奶奶病故后，家人在给其择墓地时，看上了所谓的一绝佳处，此地树木参天，后有郁郁青山参大大树，前有潺潺流水和良田许亩，两侧各有小山怀绕，风水人士说是块难得的凤凰宝地。

由于我家族人性格非常温和，旁人看来很弱势，加上兄弟不团结，村里人听闻，以万万个理由不同意。

那时我还没赶到家，听爸妈说，我堂哥在村里几个乡亲表达反对声音后，他感到欺人太甚，当时一改往日的温和沉默，大发雷霆:“此地我家奶奶没得葬，以后其他人休想。”伯父伯母在旁制止都没用，这也是我见他头一次在人多的场合表现出他的无奈和抗争。

村里人不高兴，也从那时起对他有了新的看法，听说后来他生病了，不少人在旁暗自“高兴”。尽管最后家人还是扭不过村里人，我亲爱的奶奶没得葬于凤凰地，但家人们相信福人葬福地，奶奶葬在那里都是好。

05

经过上面两件事后，我对堂哥有了一份弟弟对哥哥应有的尊敬。同情、理解他的处境，打心底希望他越来越好。他生病后，我主动发动亲朋好友为其捐款，为他的病情咨询医院专家，稍有好转，我内心为他感到开心。

兄弟之情，血浓于水，是与生俱来的，是无法割舍的。可疾病无情，最后他还是……

逝者已矣，生者珍重。希望我的堂兄在另一世界没有病痛，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