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友人聊天,聊起小半生里遇见的那些男孩子,总是会把话题不经意地牵引到一个典型人物形象上:亦舒师太笔下的“家明”。
师太写过的作品当中,《喜宝》和《风信子》,都有位名叫“宋家明”的男人,《人淡如菊》里出现过“张家明”,《医情》里是“王家明”,《玫瑰的故事》则是溥家明,更是还直接写了部《寻找家明》。
至爱亦舒小说的香港专栏人章小蕙女士也写过一篇同名文章,《寻找家明》。
“童话故事公主渴望遇见白马王子,大都会女郎致力寻找‘家明’。”
章女士这话可谓精辟。
读师太小说长大的女孩心中都会有个“家明”。
他英俊,体贴,多金。他对女孩温柔,克制,细心。他软弱,却让人不忍心责怪,只将这性格带来的缺陷去印证“人无完人”的道理,他讲究,总是白衬衫黑西装,穿着百利鞋,等在清晨的你的家门口,眼神深情,执拗,隐隐还有三分孩子气。他的姿态总是不疾不徐,你偏偏爱那一种新与旧交织的派头,叫人着迷得紧。
他还受过良好的教育,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孝敬长辈,工作体面。
平凡女孩或许不爱勖存姿,不爱傅于琛,但一定躲不过一个家明。
“像是从一出生就穿上了‘极薄白色丝衬衫’”
在现代人的爱情观里,很少会出现“跨阶级”的这种想法。女孩可以在小说里尽情想象地位不对等的那一类相遇相爱,但放置在生活里,一个比一个精明。从彼此二人的收入水平生活品味社会地位,到聊天捧哏的能力是不是相配,上升到家庭是否门当户对,是否符合了“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的世俗准则。
主动去打破阶级的次元壁,其难度不亚于骑士娶到公主前斩杀掉那条恶龙的惊险。
友人最近在为是否该选择那位痴情的男士而发愁,一番倾诉下来,她幽幽叹到,那位嫁给了王子的学姐。
我急忙让她打住,“那总是个例,要是人人都能嫁得王子,又何必会被人传颂?”
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和机会去打破那面连摸都还没摸着的次元壁。
所以一番挑拣下来,条件“高不成低不就”的家明倒是刚刚好。
遇见家明,只需要三分运气,五分的努力,剩下两分拼相貌。勉强跻身于“大都市女郎”的行列,出入总会有各种姓氏的“家明”。那对于从小被灌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平民女孩来说,就是一阵晕眩——它意味着少女梦的成全。
这不是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那只是少女们对自己“熬出头了”的一种心理暗示:从小顺风顺水,被百家亲戚赞颂,就连长大后的爱情,也是对方样样高出了自己一头。
事实是压了自己所位于的那个阶级一头。
没有那么多童话梦,一直以来都是勤勤恳恳,就连对爱情的幻想也实在得可以,“不用太好,只需要一般人羡慕我就够了”。
每个人都会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隐秘心态,而“家明”则是在这种心态下,滋生的最合格的“阶级人设”。
在满足了部分人“比下有余”诉求的同时,总会也有人郁郁不平。凭什么她们就要做那一类“跌到人间还能被温柔抱起”的主人公?
遇到“家明”对她们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最后跌到家明们的怀里,不过也是种身份的下降,梦幻生活的破碎,哪需要痴迷家明的少女们违着心的鼓掌和羡慕眼光?
选择家明,是亲手把自己从花花世界里拽了出来,是忍着痛割舍那些看起来更优质的planA B C(当然事实上也不一定那么合自己的拍),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自己交给相对“无聊了一些”的家明。
因为一直觉得自己deserve better,所以,在面对“家明”这一类人时,只会觉得他们是“乏味的好男孩”,嫁给他们,等于跌下神坛,从此以后将会“损失部分自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