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十年没有睡在老爸身边,记得上次还是爸爸出差带我去省城,和爸爸挤在旅馆的小床上睡的,第二天头发睡得乱蓬蓬的,爸爸不会梳头,就这样在城里跟他办事逛游了两天,一晃三十年过去了,现在满头白发的父亲记忆退化,步履蹒跚,近期发生的事就像被橡皮擦过不再留存,任何时候都是缓慢的挪动步伐,偏执,不养生,总让我和他起争执,少吃红烧肉,要少盐,别忘了打胰岛素,天天在琐碎的事物里拉锯,他不愿意听我多说话,我也忘了那个曾经伟岸的父亲形象,忘了睿智帅气的爸爸,忘了那个让我青春期都有少许恋父情结的爸爸,忘了曾经每天晚饭后不让我妈出门,散步只和他在一起我的爸爸。
最近父亲身体不好,医生叫住院调理,我给他办了手续,在住院科室门口我却被拦着不得进入,因为疫情手续增多,陪护证,手环,核酸检测,绿码一样都不能少,才能踏入住院部的门,等核酸结果至少两个小时。我看着他独自去护士站住院,自己一下就焦虑得烦躁起来,我不知道医生问的问题他怎么回答,吃了什么药他不记得,问有什么症状,只会回答都还好,他进了病房出来就找不到床位,等等可能的问题让我的担心停不下来,情绪跌入低谷。
到了晚上我终于来到病床前,医生要求夜间有家属陪护,以前爸爸住院都是老公或者姐夫陪,这次,他们都分不开身,我扛上行军床就来医院,晚上CCU 病房里很吵,但是自己心很静,带着速写来度过睡不着的夜,旁边哭泣的女子一直在叫她的妈妈,我不敢去瞥一眼,那个声音已经让自己的鼻子酸喉头紧,不敢去面对,不时的呻吟声从远处传来,所以纸笔让我暂时隔离了周遭的忧愁。
夜深了爸爸睡着了,可是我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听着熟悉的鼾声思绪拉回到了三十年前,爸爸说:“你先睡,不然我会打呼噜吵到你。”我起身拉了拉他的被子,他配合的挪动了一下接着睡,看看有规律的波形图,听着平稳的鼾声,我的心才踏实。
爸爸,今天我陪你睡,您先睡,看你睡得安稳,就是我的幸福。
无论走到生命的哪一个阶段,都该品尝那一段时光,完成那一阶段该完成的职责,顺生而行,不沉迷过去,不狂热地期待着未来,生命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