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子
——缯青
1985年,因为孩子在南京定居,我再次来到这里,但是已经是面目全非,不曾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次来到这一故地,不觉间很久以前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那是在我这一生中都是难以忘记的,没有履行的诺言。
故事要从民国的时候说起,当年的大舞台上总是有漂亮摩登的少女,也有在家实属无趣的贵族姨太太们,更有一些外籍的女人们混迹其中,她们每天都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男人们不会把她们当做少女看待,不会当做贵族看待,也不会因为国籍的不同而另眼相待,在舞池里,她们和那些舞女没有什么不同,能占尽的便宜,绝对不会轻易的放弃掉一丁点。
认识香子是在秋天,时下的南京美得让人窒息,就如同香子一样的美丽。香子来自北海道,我只知道她叫香子,至于叫什么香子,我都不盖而知了。她像中国女人一样,身着一身紧身旗袍,蝴蝶盘扣一直系到宽领颈部,身材完美的被旗袍衬托出来,只是看她总是有一种愁怨,不愿与人交往,虽然在舞厅,却不曾与人跳舞,也未曾见过她有男伴。
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向不拘于羞涩的我,竟然会一直踌躇着要不要与这位美丽的女人邀舞,喝下一杯加冰杰克丹尼,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小姐,能邀请你跳支舞吗?”这是我第一次和香子说话。
“当然可以。”不太标准的中国话,总感觉还夹杂着点南京口味,不过还是出乎我的预料。
舞池里的人并不多,香子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紧身旗袍,每次见到她,总是穿着旗袍,似乎她对旗袍有着特殊的爱好,毕竟还是东方女性。黑色旗袍在灯光的映射下,这才发现是布满蕾丝编织的网状布料,左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际,柔软又有弹性。
“小姐不是本地人吧?”边跳舞边欣赏着她说道。
“嗯,我来自日本。”一双美丽的眼睛望向了我。
“日本?”
“嗯,是不是有些后悔与我跳舞了?”香子略显调皮的说到。
我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泛出丝丝笑容,那不是我以前见到的日本人的样子,这种感觉,甜甜的,有点像白巧克力。
一曲跳罢,来到休息区。
“坐这边?”我指着我常坐的位置。
“可以。”
“现在东北的日军很猖獗。”我点了支烟,“来一只?”
“嗯,我讨厌他们的那种做法。”她接过香烟,微微地翘起了腿。
“你总是一个人?”
“你很早就注意我了?”一双眼睛温柔的投向了我。
“只是经常在这里喝酒而已。”我不禁有点拘谨起来。
“你也总是一个人呢。”我们相视一笑。
两人聊的很开心,她说她是个自由撰稿人,喜欢在各地生活,感受不同地方的风情和文化,以文字的形式记录起来。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了一起,她很美,美的让我一夜都不忍松开抱着她身体的手,她也紧紧地搂着我,就像是要把整个人都融化在我身上一般。
南京秋天的早晨格外的凉爽,夏季的炎热已经荡然无存,一缕阳光从窗台射进房内,香子还在睡梦中,洁白的身体只盖住了腹部,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上,我轻轻地将它拨下。
“你醒啦?”
“嗯,刚醒。”
“我叫香子。”
“我喜欢日本的建筑风格和日本文学。”
“有些地方还是以前的样子,我的家乡就很好,北海道听过吗?。”
“听说过,也了解过一些,有机会一定要去香子的家乡看看,听说那里很美。”
“欢迎你来我的家乡。”香子轻轻拍了我一下。
后来香子说要去苏联,她说苏联是她的最后一站,之后就要回北海道,继续写作。我们就这样在一起缠绵了一整个星期,她告诉了我她家的地址,说一年后,她将会一直在家里,不会出来,直到战争结束,希望能在北海道与我相遇。我送她来到火车站,望着玄武湖,她说中国很美,经历也很美。轻吻了一下,告诉她,我一定会去北海道,她撩动着眼眸,踏上了远去哈尔滨的列车。
列车缓缓驶去,我的心随着列车也渐渐地静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香子,我没有去北海道,一直都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