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落花烟重

这些天看完了画江湖之不良人第二季,对于李存勖的死久久不能释怀。说起不良人,这是我从三年前追的一部国产动漫,中国动漫总是喜欢和中国历史扯上关系,这正是我爱国漫之处——总是能在历史的穷枝末节,发现新的不一般。

李存勖是李克用的第二个儿子,继承了父亲骁勇善哉的特点,年少时北却契丹、南击朱梁、东灭桀燕、西服岐秦。在当时,就连朱温都曾感叹过“生子当如李亚子”,而亚子,便是李存勖的小名。由此可窥得这人当时的英武。

那是公元923年,李存勖自即位晋王以来的第十五个年头。在南唐冯延巳还在陪着李璟读书的时候,庄宗李存勖已经从后梁的手里夺了天下,建立后唐。

李家似乎就喜欢出诗词大家,前有李牧李白,后有李贺李商隐,就连皇家也不例外。作为皇上,齐家治国平天下便够了,可李家的人们不屑掩盖住自己的才华。早在天宝开元年间,李隆基便通晓音律,即兴填词;到了后唐,李存勖更是喜欢让将士们在行军的时候唱着自己的词作;南唐后主李煜太过有名,在这里不提也罢。

李隆基时代,唐朝正兴。他或者让杨玉环替自己舞一曲霓裳羽衣,或者让翰林做新词,自己谱新曲,或者赏一曲西域进贡的菩萨蛮。没有人说他不务正业,只会说这个皇帝懂得享受。

同样是精通音律喜欢填词,到了庄宗李存勖这里却大相径庭。大家惊恐万分的看着这个宠幸伶人,并且粉墨登场的王,心中慌了。

你父亲的仇呢?

报了。

天下呢?

定了。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来来来,与朕同唱一戏曲,多快活自在,何须再想中原种种?

李存勖认为,中原已定,却忽略了在这晚唐的五代十国中,政权更替只是一朝一夕之间。

庄宗多才,曾自创《忆仙姿》: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凤。长记欲别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苏轼觉得这首词曲调清婉,只是名不雅,于是便取“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给这一曲取名“如梦令”。

于是,如梦令,这个词牌里面最轻柔的名字,便在乱世中诞生了。

许是对自己一声的叹惋,均在这“如梦”之中。庄宗的一生,何不能用如梦来形容呢?前期骁勇善战,仅在晋王之时便收复了大半个中原,最终建立后唐。

爱唱戏的词人不是好皇帝。

李存勖宠幸伶人,一心赏戏,不思进取,还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李天下”;再他加上有个贪得无厌的皇后,后唐也就完了。

或许,李存勖也想过自己的朝堂之上会有玄宗时候的景象吧:

赏芳春,暖风飘箔。莺啼绿树,轻烟笼晚阁。杏桃红,开繁萼。灵和殿,禁柳千行斜,金丝络。夏云多,奇峰如削。纨扇动微凉,轻绡薄,梅雨霁,火云烁。临水槛,永日逃繁暑,泛觥酌。

露华浓,冷高梧,凋万叶。一霎晚风,蝉声新雨歇。惜惜此光阴,如流水。东篱菊残时,叹萧索。繁阴积,岁时暮,景难留。不觉朱颜失却,好容光。且且须呼宾友,西园长宵。宴云谣,歌皓齿,且行乐。

画江湖中,李存勖被他的伶人镜心魔害死,捅了三十几刀,算是万刀穿心。历史上,李存勖死于郭从谦发起的兵变中。讽刺的是,郭从谦也曾是李存勖宠幸的伶人之一。

后李嗣源又当上了皇帝,李存勖啊,就这么随着历史的洪流卷携而下,消失在了漫长的岁月里。

欧阳修曾经评价李存勖,“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李存勖不是个好君王,就如同后人评价后主,是千古词帝,却不是好皇上。

他们的命运从来不在他们的手里,后人说这是历史的选择,古人云此乃天意。这冥冥的天意究竟是何呢?没有人知道。

于是印象中也就只剩下了一句绝美的词,

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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