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半年工作比较忙,没有安排出时间回家,对母亲甚是想念。所以想出一个计划。
八月中旬,我给弟弟联系,让他安排母亲带着六岁的侄女来上海玩几天,之所以安排她两个来也是我再三考虑得结果,第一弟弟工作繁忙,加上小侄儿刚满周岁,弟弟夫妇没时间陪女儿出来玩,第二母亲终日在操持家务照顾小侄儿,我也想让她出来放松几天,和弟弟商量后决定让俩人坐高铁来上海,四个小时的车程也不算长,弟弟在济南把他们送上车,我在这边接。小侄女不是第一次坐高铁,上一次大概是是2年前,母亲多年前乘过几次普通火车,所以我对母亲没有太多的担忧。
我和男友特意向公司请了三天假,男友帮我安排了陪吃陪玩的计划,目的就是让两位贵宾愉快地度过五天的上海之行,与亲人相见的心情堪比一切。
高铁是中午十二点到达虹桥,我们从公司出发预计能在十二点之前到达,但是世上又很多想不到,想不到非高峰时段也会堵车,到达车站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十几分钟了,我先下车去站内接人,男友找地方停车。可是就在这迟的十几分钟内,差点造成大错。
原计划是我在出站口等她们,但是由于我晚到又没有及时电话告诉她们务必在出站检票口等我,造成母亲在站口没有看到我,带着侄女跟着熙熙攘攘的部队人群往外走了,我电话过去告诉母亲我已经到达虹桥站内,车站人多不要乱动并要求她们回到出站口,几分钟后我就赶到,虽知母亲在电话里答应了,我却没有再出站口找到人,我满的期待已经转化为紧张焦急不安,我在南北出站口来回奔波急切地寻找,看不到熟悉的身影,折回去再找一遍还是没有,拿起电话再打给母亲,母亲说她们在一个健身器材的附近,不知道怎么回到出站口了,站内人流晃动人来人往电话很难听得清楚,只读过小学的母亲很多字忘得已经差不多了,小侄女在电话中描述的位置我根本听不清,关键时候电话断了,再打过去电话关机了。
当我听到熟悉的声音说出“您拨的电话已关机”时,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地在脑海中轮番浮现“遇到坏人了?被人骗上了车?被人劫持了?还是小孩子被人骗走,老人被丢在路边,手机遭抢还被关机?不,上海的治安还不错,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我就否决了自己的侥幸心理,可这是车站,这里汇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甚至世界各地的人,未必没有几个坏人潜藏其中,每一种想象都足够让我绝望,还有就是悔恨自责,为什么不早出发一点,问什么没有想到路上堵车会耽误的时间?四周来来往往的方佛都在嘲笑我。
但我还没有放弃,我在站内慌慌张张地奔跑,排队出租车的队伍里没有,地铁购票处没有,排队进地铁的队伍里还是没有,我几乎是绝望了,最后我来到问询服务处请求广播找人,我不知道她们已经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她们是否能够听到,当时我以为广播找人是我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这个最后的希望没有变成现实。
再次拨出母亲的电话号码,依旧是关机无法接通,我是我是彻底乱了方寸,我想到网路上那些专门拐骗小孩将其致残然后被人带到街上乞讨的内容,我的心脏突然痉挛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我疑惑地看着四处弯腰捡起手机,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的厉害,我不敢给老家的弟弟和父亲打电话,更害怕他们此时打电话过来。
我给男友发微信“我没有接到人,母亲手机关机,我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发出微信,绝望的自责的泪水与汗水一起流淌到我的脸上,脖子里,我不甘心但是我还能怎么样,我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没有力气,走到空调处一股凉气传入后背,才发现衣服已被汗水浸湿,口干舌燥的我,却丝毫没有心情走进眼前的便利店。
男友电话过来说他已经停好车,问了我所在的位置,挂了男友的电话。我靠在站内一墙角上,用尽半生的力气苦思冥想在晚到的十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小时前鼓唇摇舌般的欢愉和期待竟然是自己开给自己的末日玩笑。此时的我只把希望寄于奇迹的发生了。奇迹?我都开始嘲笑自己。
可是,就在此时电话响了,我茫然地举起手里的手机,真切地显示着“母亲来电”时,慌忙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声音立即传入耳朵“我们现在在西广场。”“西广场?哪个西广场你们遇到坏人了吗?” 坏人?,我们没事,就在西广场等着哩..嘟..."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还是关机。不管怎样这下有了目标,我迅速确定西广场的位置,使出在中学时百米冲刺的力气往西广场方向跑去,上两层扶梯后,来到了室外,烈日当头,几台公交车停在站台边,排队等候的人不多,我迅速扫视着每一列都没有,电话再打过去,电话还是通的,我的心就又踏实了很多,母亲说他们在西广场中的一个保安室附近,我手持电话眼睛扫视目力所及的四周,锁定了几个小板房,扶梯附近一个没有,我向西广场正对面一个小板房的方向跑去,突然我又停下了,不远处一位老人手中牵着一格小女孩,疲惫地向入站口渡着步子,矮小微驼的背影藏不住常年的劳累,我就这样默默地看了十几秒的空档,却用语言无法表述我当时的心境。接着迈开大步向她们跑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小侄女突然就扭头看向我奔跑的方向,接着又向我一样冲我跑过来,母亲也转过身看到了我,则快步走在后面,母亲已经到了跑不动的年纪,年少时那个风风火火的母亲已经不见了,跑近了小侄女一下扑到我的怀里,悬着的心终于能够平静下来,我却一把推开小侄女大斥责“为什么不在出口处等我?为什么要乱跑?”这话也是说给母亲听得,小侄女怯怯地仰望着我,让我又有些自责和惭愧,明明是自己迟到,明明是自己计划不周怎么可以怨的她们。
然而,母亲没有丝毫的埋怨,却满脸微笑地看着我说“俺两个在出口检票的那里没看见你,就跟着人群外望走,心思着能碰到你哩,可是走着走着俺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了,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电话俺根本就听不清,就问了个人到这里来等着你,电话也不知咋了老是自动关机,俺也怕你着急哩。”
“姑姑,再找不到你我奶奶说要带我回去哩!”小侄女脸上写满委屈。
突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的,是自己要求她们来玩的,是自己计划不周才让她们在这陌生的地方失去了方向,别人可能听不懂母亲的方言,小侄女也可能不能准确地表述,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们应该也是无奈,对我很失望吧, 但是我没有看到母亲任何的抱怨和不满,而我有什么理由去责备她们。
男友也慌慌忙忙赶到西广场,小声劝我不要自责了,都没事就好,大家以后吸取教训。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我们带母亲和小侄女去吃中饭,怀着补偿的心情我点了很多她们喜欢吃的菜,不要说母亲连小侄女都嚷着不要再点了,其实这怎么能够补偿她们刚刚失望的心情呢!
但是这件事情让我做了如下反省:
1)赴约时一定要提前15分钟到场,把各种不可抗力(比如堵车等)考虑到,如遇延迟一定要第一时间电话告知。
2)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如何如何,就像这次我就是想当然地认为她们看不到我就会一直在原地等,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确定。
3)约定好的地方,不要随意移动,移动之前告知一下。联系不到就要在原地多等一下。(这是我告诉小侄女和母亲的)
4)重中之重,电话一定一定保持畅通。我顺便给母亲换了一个手机。
5)像我母亲这样不经常出门的老人,一定要事事考虑周全,我们的思维不适用于她们。
回程的时候,我在车站服务处办理了临时送客证,一直把她们送到座位上,才敢离开。如果我在接她们的时候,也能提前到站内迎接的话,这样可能也就这么撩人的体验了。
在一个小时内,体验到了快乐,期待,不安,绝望,重生般的体验,不过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