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一有受骗的感觉的时候,就会问艾尔伯特关于他的离婚是否一件计划中的事。
我们实际分居了一年,但公司有埃芙莲的股份,我们有财产分割这些比较复杂繁琐的处理。艾尔伯特说到婚姻的时候表情总是特别冷静,所以薇薇觉得非常可疑,但又找不出破绽。
她心里有一股愤怒,这股愤怒在她身上变成一股可怕的脾气,艾尔伯特就是薇薇满腔的怒火和脾气发泄的靶子。
薇薇随时不等艾尔伯特把话说完就离去,暴怒之下摔车门而去。
有一次周末,薇薇和几个朋友在香港元朗远足,傍晚的时候接到艾尔伯特的电话,当艾尔伯特得知她在香港,就跟她说,请在尖东地铁站那里等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薇薇从山上下来之后转线去了尖沙咀。出了地铁站,发现脚被捂到发臭,只好拿出另外一对凉鞋换上。她穿着一件背心,一条七分运动裤,在地铁出口等了一会,远远看到艾尔伯特的458在对面停下来。她招招手,艾尔伯特打开车窗,一眼就看到了晒成一块焦糖的薇薇。
原来 艾尔伯特要带薇薇去的地方是半岛酒店。
半岛酒店是一座建成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老建筑,历史非凡,贵客云集,令人赏心悦目。据说现在的拥有者是一个犹太人家族,这个家族的商业极其成功,在香港的地头上不仅拥有酒店,房产物业,更有其他运输以及餐饮业务,是一个卓越的商业世家。
薇薇穿着凉鞋,跟着艾尔伯特走到二十八楼餐厅门口的时候,被门童挡住了。
对不起,小姐,我们餐厅有规定,不能穿露脚趾的鞋进入餐厅。
薇薇对着艾尔伯特翻了一个白眼。艾尔伯特耸耸肩,对薇薇说,那就穿上另外一双鞋子吧。
她走进洗手间,换上那双远足的鞋子,顺便洗了一把脸。
薇薇换上那双汗味满满的鞋子,臭得像一块没放到冰箱的芝士。
芝士美味得很。艾尔伯特对门童微微一笑,门童客气地推开餐厅的玻璃门,把薇薇和艾尔伯特请进去。
艾尔伯特把薇薇带到一张已经坐住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的桌子旁边,坐在那里的女人抬起头,用微笑向艾尔伯特打个招呼,艾尔伯特和她行了两次贴面礼。
微笑的女人又和薇薇行了两次贴面礼。
这是我的姑姑艾琳娜,今天刚从维也纳过来。 我姑父在这里工作,管理一些事务。艾尔伯特向薇薇介绍这位微笑的女人。
薇薇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这种场合。她觉得被艾尔伯特设计了。
见家中长辈,难道是他表明决心吗?
直到他们后来分开之后过了很多年再见,艾尔伯特跟薇薇说,那天他确实很想到家中唯一一位的长辈见一见他全心全意喜爱的女孩。他父母早就去世,他从小就与这位姑姑的关系非常亲近,姑姑见过,即相当于他的父母也见过。
原来艾尔伯特的家族,在遥远的奥匈帝国的时代,是一族兴旺的名门,族中兄弟叔伯,大多分布在帝国的各个封地,拥有良田美地,仆人无数。
经历一战之后,家族开始变得开明,加入了许多非贵族的血统,后来甚至还有犹太人加入成为家族成员。
可惜二战之后,这个家族的大多数男人参加战争并伤亡惨重,家族慢慢衰落。
往日庞大而兴盛的大贵族之家,到了艾尔伯特的父亲那一代,人丁单薄,只剩下了他父亲和父亲的堂妹艾琳娜姑姑。
本来艾尔伯特也有三个兄弟姐妹,然而两个兄长在参加一次汽车拉力赛中同时丧生,他的姐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选择自杀而亡。
艾尔伯特变成家中唯一一名传承血脉的男性。
艾尔伯特父亲在他出生不久后病故,留下一笔非常庞大的遗产,这笔遗产可以据说可使这位地位尊贵的继承人享三世都花不完。
艾琳娜姑姑嫁给一位犹太籍的商人,这名犹太商人的前妻生了三个儿子,艾琳娜终生无所出,她是艾尔伯特唯一的亲人。
艾连娜姑姑待他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名犹太商人就是半岛酒店的拥有者之一艾沙可先生。
艾连娜姑姑与艾沙可先生缔结婚约超过了40年,恩爱一生,因此艾连娜姑姑从来不以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事为遗憾。
这是后来艾尔伯特在回去的路上向薇薇交代的。
薇薇那天晚上有点害怕。她应该高兴才对,因为在许多像她一样出身普通的女孩,得到一个出身于望族人家的绅士的忠诚的爱慕,是一件非常难得可贵的事情。
可惜的是,当时的薇薇毫无野心,胸无城府,对于当时那位死心塌地的爱慕者没有投注全部希望。
她一方面希望艾尔伯特坦白婚姻状态,而不是一开始就对她隐瞒,因为这个隐瞒一直让她有道德方面的自我谴责。另一方面也希望艾尔伯特不要对她过分约束,正值她最好的年华,感情生活应该多姿多彩,体验不同方式的被爱。自由,才是她这个年纪光明正大追求的事情--婚姻和约束不是,更不应该因为感情而背负道德上的恶名。
撇开当时薇薇的选择不少这条不说,光就艾尔伯特不过是在经济条件上占绝对优势这点来分析:如果忽略纯物质的吸引力,那么艾尔伯特带着欺骗的感情根本不值得任何一位单身女孩的回应。
他再富有,婚姻契约仍在身这点就一定要对这个男人在她身上的打算进行约束和控制。
同时,她又希望艾尔伯特确信可以脱离名存实亡的婚姻,成为一个毫无疑问的单身汉,她才能够完完全全地投入和他的感情。
在那段时间,事实就是,艾尔伯特并不能向薇薇作出绝对的承诺。
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