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笔者讲述了东北胡子的规矩“七不夺、八不抢”。今日,大狮给各位讲讲胡子如何“砸窑”。
有人要问,什么叫“砸窑”?这是“春典”,也就是黑话,意思是指攻打有钱人家的大宅大院。若是成功攻打进去,称之为“砸响了”,可若是没有攻打进去,自己吃了亏,则称为“没砸响”。
另外,“砸窑”还分“砸软窑”和“砸硬窑”,软窑比较容易攻打,院墙比较矮,四周没炮台,护院也比较少,不会跟胡子们硬碰硬,多数时候在房角屋后,马房猪圈等隐蔽地点放“暗枪”。而硬窑则是那种高墙大院,护院又多,还有炮楼,其中还有百发百中的“炮手”。
什么叫“炮手”呢?许多人或许以为是二营长那样的玩山炮的高手。实则不是,“炮手”分为“大炮头”和“二炮手”,这些词来源于胡子们使用的“春典”(切口、黑话),指的是打黑枪的,能称得上“炮手”的绝对是神枪手。孙红雷曾演过一部连续剧叫《二炮手》,讲述的就是神枪手的故事。
旧社会兵荒马乱,尤其清末民初之时,东三省可谓遍地胡子,有钱人家为了保命保财,不惜花大价钱请保镖护院,多数时候还跟当地团练、军警、官兵等武装组织有联系。土匪一来攻打,一般是几路联合,共同御敌。但那个时代,通信不方便,加之山高路远,很多时候官兵赶来不及时,因此只能仰仗私人武装。这些杂七杂八的私人武装,统称为“防匪队”。
这就如《水浒传》中演绎的一样,宋江一伙就是土匪,而祝家庄就是私人武装,两方较上劲,就看谁道行深了。
绺子有句话,唤作“砸窑必先砸红窑”。怎么又多出个“红窑”,这是啥意思?
所谓“红窑”,指的是插着红色大旗的人家,这些人家都是“硬窑”,有财有势有私人武装,为了彰显自己有本事有武装,因而在高处挂上一面旗帜,意思是俺家有能人,“枪头子硬”,你敢来“砸”,保证你有来无回。用大旗吓唬吓唬土匪,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有这面大旗在此,绺子之中就要提前斟酌,不敢轻举妄动。小绺子多说了也就几十号人,而且武器落后,自然不敢来“砸”。但大绺子不吃这套,大绺子一般都是几百号人马,而且多有先进的洋枪,尽管知道“砸红窑”风险很大,往往很多时候铤而走险,碰碰运气。“砸响了”大半年吃喝不愁,“没砸响”就要损兵折将,搞不好最后还要跟官兵交手。
为了能一炮砸响,绺子会先派“插千”和“炮头”去“探地枪”,摸清对方的路数和人马,以及武器多少,有无暗道,是否跟官兵有联系等等。这项任务十分艰巨,往往有性命威胁。当时的年月,若是生人来当地,不是探亲不是访友,更不是做买卖,指定有猫腻。不用地保来抓,百姓自己就抓,怕的就是“胡子探路”。抓到之后,连打带吓唬,就算不死也脱层皮。敢做“插千”和“炮头”,不但胆识过人,而且在当地有熟人或亲戚。若一个熟人都没有,完全凭借一身胆气到此,那是纯粹送死来的。
1923年,双阳县有个双镖绺子要砸红窑,他自己当“炮头”,领着两个“插千”装成卖白布的小贩来探路。城中有个大户姓胡,家里烟筒上挂的就是红色大旗,这家就是双镖的目标。双镖在城里待了大半个月,跟胡家的二小姐攀上了关系,二小姐看双镖长得英俊,心中喜欢,就以买布为名将其带入家中。不想双镖露了馅,几个人全部被抓,吊在当院,皮鞭沾凉水,噼里啪啦一通揍。双镖咬牙坚持,他那几个兄弟挨不住打,说了实情,并说出绺子位置。乡公所当即去抓,绺子之中几十人全部被拿,杀头的杀头,剜眼的剜眼。胡家二小姐不忍心双镖也遭罪,偷偷放走了他,自己也跟着跑了。两人隐居山林,不久后拉起人马,成为雌雄双匪。
由这事可见,想“砸窑”并不容易。不管是否“砸响”,每次都会丢下一群“崽子”(小弟)。如果“砸响了”,就花天酒地,尽情抢掠。吃饱喝足,就照着女眷下手。有时候为争抢一个女人,相互厮打斗狠。比如其中一个用刀在自己腿上割下一块肉,另一个也不会示弱,保证更狠,比如一刀切下自己一只耳朵,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只耳”。这一点倒是跟我前几天讲得天津混混很相似,看看到底有谁比我狠。胜者为王,女子自然就是他的。其实想一想这还有什么意思呢?弄得自己成为残疾,搞不好还因失血过多或感染而死。不值得,真不值得。
砸窑之后,不会在此耽搁很久,以防官兵攻打,往往吃喝玩乐一通之后,带着所有能拿走的东西“划了”(指开溜,逃跑)。不要看影视剧中土匪随随便便就能打下一座城或者一个镇子,那都是艺术加工。事实上,别说攻下一个镇子,就是一个大宅都不容易,土匪不是官兵,没有那么好的武器和纪律性,也不是个个都是亡命徒,有些人农闲的时候当土匪,农忙的时候回家务农。那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称金的画面只出现在水浒传中,真以为土匪都那样,你就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