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持续积累的那些小事(一)

<生命是一种长期而持续的积累过程>里有些话让我记忆深刻,其中大意是我们不会因为一件事就完全毁掉,也不会因为一件事就获得成功,有许多事当时看起来决定命运的事,在后来的人生旅途中显得并不那么重要,没有什么好焦虑的,也没有什么好贪求的,什么事都是慢慢一步一步做的,没有什么可以一次就能over掉的事。 常人不从长期而持续的累积过程来看待生命因积蓄而有的成果,老爱在表面上以断裂而孤立的事件夸大议论,因此每每在平淡无奇的事件上强做悲喜。

而我特别着急,总想着所有事都能迅速解决,最好还是一次解决,永绝后患的那种,也特别贪,什么都想要。就像电影里的蒙太奇手法,拼接几个主角努力认真的剪影,那一堆的书转眼全都会了,或者练习一门技能,也是转换几个背景,寒来暑往地就成功了。我可能只想要获得最后的那一步,把中间那些流汗流血的过程省略了。

我似乎从未年少过,又从未成长过。我被困在了某个既不天真又不够成熟的位置。这是困扰了我许久的问题。
直到最近我买了副7~14岁儿童使用的太阳眼镜,我不近视,却对光线特别敏感,阳光很好的时候我眼睛疼,就会流泪,之前因为眼结石变更严重了些,一直在找适合的墨镜,没想到买了个儿童眼镜那么适合。

所以我是卡在了14岁多(不能再大了),我的14岁在读高三,那一年很多记忆都被我抹去了,因为觉得很痛苦但又不重要,只是有一件事印象深刻,记不太清楚具体时间,只是某个星期天的下午,学校难得放假,不上课,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去到了另外一个镇的河边,一路聊天,在水浅的石头下面找螃蟹,在准备回学校走在河边,不知道是谁先踢了一脚水,三个就玩起了水仗,我转了个身,另外一同学推了我一下,我就掉下去了,那条河在那个季节是涨水的时候,只是河堤浅,河里面的沙都被掏了,河堤至深水区没有过渡,我在掉下去的时候大叫了一声“啊”,但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叫完啊喝了一大口水又在往下坠的时候我明白自己掉水,这几件事发生得非常迅速,但是回想起来像是慢镜头回放,我不知道自己下坠了多久,应该是有好几米吧,然后有人跳下来,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向上,我也一直向上蹬脚,眼睛看着上面,就只看到透过水面的光,但一直就出不去,那种憋闷的感觉,我依然觉得害怕,当时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的,并没有像电影或者小说里写的那样,会闪过什么家人或者最爱的人的脸。哈哈。。。直到出了水面,我是有几秒晕过去了的,到重新有呼吸的那一秒我是一直知道我在晕着的,这件事情蛮诡异的。
看到在岸边另一个姑娘脸上吓得惊慌,还有眼泪,我问:你哭了?
她说:我没有。然后我们三个忽然全坐在水里笑了起了。
后来我们走回学校,时间都是上晚自习了,河离学校是有6KM左右的距离。
回到学校,我的父母,姑娘的妈妈,另一个同学的妈?记不清了,班主任,全在教室门口等着,我看到父母的时候其实是想抱一下他们,但是他们啥也没问,我妈直接上来给我一巴掌,我当时就只是觉得心里是一片荒凉,做了个冷笑的表情,当然这个表情激怒了她,然后我妈是想用脚再上来的,被老师和其他家长劝住了,我想转身走,那姑娘拉住了我。
在这之后我应该就是拒绝成长了。这是我被动体验死亡感觉的一次。

我还有过主动体验死亡的经验,那个时候年纪有些小,应该是四年级,估计8岁,小时候因为父母管得严,我又天天挨打,各种挨打,按我妈的说法是棍棒下出好人,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不服的,我到底是有多坏,为什么天天要被打,而且整个小学阶段都是只有我在挨打,我弟弟不管做了什么都不会被打,他做错了事挨打的依然是我,名号是你是姐姐没有做好榜样,没有带好弟弟,我去,我就比他大一岁多。
在某一天上午,班里有个妹子带了一小包东西来教室,告诉我说这个是老鼠药很厉害,一颗就能死人,我当时那兴奋激动的表情和neinei八卦专用表情包应该是一样的,觉得上天又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投胎,哈哈哈。。。我谄媚的向她要一颗,我说你那么多,她要我拿五个作业本换,当时我没有那么多,然后中午吃完饭,午休完我带了五个新本子去教室找她拿药,她说中午和别人玩的时候弄丢了,没有了。我依然记得我愤怒的感觉。
所以下午回家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我觉得我家里应该也有,最后找到一包,看起来很像,带着交易失败的愤恨,还有想死的决心吃下了一包,里面估计二三十颗。过后不久就开始肚子痛了,我又害怕了,那天老爸不在家,去城里进货,当时我们家在学校开了家小卖部,我觉得自己要死了,看不到老爸最后一眼了,就去学校厕所里面哭,又因为肚子痛,难受,最后估计又拉又吐,自己不知道靠啥活了下来。那个下午到晚上我也是经历了死亡带来的恐惧,还有后悔。所以我能理解被收了手机不让玩游戏的小朋友想不开转身就跳楼的这种悲剧。在当时特定的时间和环境下,那些所有的小事对当时的孩子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
当然当时的老妈并不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她在打麻将啊。
那天晚上老爸回来的时候给我和弟弟各买了件秋衣,我的秋衣上面是只小象。

在我最近心理压力大到自己的确无法解决后想找心理医生解决问题,在我看到她第一眼我知道她是有心理问题的,估计问题比我还大,我依然还是认真地和她聊了一个小时,说各种小故事,希望她能找出我卡在哪里,她问我:你觉得现在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我反问她觉得呢?她说我觉得你博士毕业应该是最重要的,博士毕业难道不比你吃饭睡觉跑步重要吗?

以一个有过两次死亡经历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比认认真真吃饭,好好睡觉,来得重要,所有其他的事都排在要把这肉身正常维持下去的后面。当我们死亡后,就是完全与这个世界告别了。我能活下来,是全靠运气的。
在这后面的每一天,活着我都觉得是赚了的,只是我没有如常人般争分夺秒。我总觉得很多事情没有意义,只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有意思。

我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懒惰和愚笨的问题,所以课题,论文,学业没有进展,就一直找各种解决懒惰问题的书,改变性格啊,改变命运啊,培养自己意志力啊,大冬天早上5点起来跑步啊。各种搞七搞八。但依然没有用。
每次和老师聊天聊完觉得干劲满满,好多事要做,一到我需要去问别人需要别人帮忙解决问题的时候我就不行了,就窝回自己的世界,直到下次不得不和老师沟通,和老师再次沟通的过程中我依然是愉快的,想法各种多,只是要去沟通之前的那种困难太难了。拿我那么喜欢跑步来说,跑步的过程我是非常愉快的,但是要穿上跑鞋和换上跑步衣服出门这个过程内心的挣扎和纠结不要太难啊,每次我都需要骗自己说我们就是穿得美美的出去散个步,说不定散着散着开心了就跑个步,不开心就回去睡觉。然后大脑知道自己被骗了过后,嗯,5公里也差不多跑完了。

到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才明白,是与父母的关系问题导致了我在与人交流上面的障碍,在我读大学和读研期间里并不需要用到这些深层次的交流问题,所以障碍没有显现出来,直到读博士,很明显,一个博士课题,我一个人是完全完不成的,但是在面对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我不敢开口,除了怕丢脸,还有因为自己对实验也并不是完全清晰明白,所以会觉得浪费了别人时间,不配去让别人帮忙,然后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只能在原地打转。

我一直觉得只是因为父母从小管太严,造成了我的叛逆心理,我对他们只是有愤怒的情绪而已,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直到博士学业完不成,而我不得不与他们沟通要解决这个问题,才发现原来所有的问题都能在小时候找到原型,所有的心理问题的成形都是小时候没有得到正确的沟通与疏导。
所以最近一年多在与他们之间的沟通获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后,我终于放下这些故事了。故事太多了,那么久,我却依然记得当时那个拒绝长大的姑娘的情绪。

在我和家人沟通自己博士的确完不成了,而且硕士学位也不会有了,在他们理解并接受了这件事后,终于我要退学啦。
一个幼儿园没有毕业和一个博士没有毕业,掐头去尾,中间我还是算完成了我的学业路程的。只是学习是个一生的事。
老爸老妈还有弟弟,我爱你们。嗯。但是你们坏话我还是要说完的,现在请客观地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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