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时候,暑假始伊。对于高考刚刚结束的人来说,正是一年中最明媚阳光的时刻,而苏一一却觉得整日昏昏沉沉的,几天下来,无所事事的厉害。
苏一一恍惚地想起,曾经无所事事的时候便会去写小说,虽然这样想,但是实际上自己已经快两年没有动笔了。起身去翻了翻以前的文字,觉得这些都是垃圾,包括当年自己的得意之作。他开始构思一个故事,校园的俗套狗血而又从未发生的事情苏一一实在提不起兴趣。 要一个有深度的故事,上升到现实思想层面的,这肯定相当了不起。
曾经的苏一一,十四岁,一米五, 斜挎着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纪产物的单肩包,土得掉渣。 脚踏杂牌鞋,身穿大一号的运动装 ,却是一副瘦弱的身板,头发短的吓人,怎么看都是一个乡巴佬。近来,那个时期的事件频频在他的梦里徘徊,甚至白天的时候也会突兀地在脑海中重现,让苏一一日夜不得安宁。
而今,苏一一也不再是当初的苏一一,六年过去,他在一所一本中混得人模狗样的,但是这段记忆他无法释怀,也无法对任何人倾诉。只有什么时候看到一些人,斜跨着单肩包抑或怎样,会觉得看到了自己,也算是一种倾诉。
那么,这没有理由不是一个逆袭的故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一个绝世的剑客的故事,这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在苏一一看来,只有一个顶级剑客的无敌于天下才能够表现他自己无以伦比的孤独。在苏一一最初的构想中,苏落将是一个很强的剑客。我们可以认定他是一个天生的剑客,亦可以假定他是走投无路才被迫拿起剑来的。在他的构思中,这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被剑术豪门收养,并最终拯救世界的故事。就这样,故事以一种沉重的色调开始。
苏落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因为他父母双亡被收养的时候年龄还很小。然而奇怪的是十几年来他却也无法得知自己父母的任何一点信息,哪怕是一点线索。但是他始终认定他的父亲是一个出色的剑客,因为他在剑术方面表现出来的惊人天赋。
十八岁那年,几大剑术豪门因为抗议朝廷的压迫而遭到了残酷的镇压,战争火速的席卷了全国,苏落在战争中的表现是那么的自然,好像他就是为了这件事而生,他在混乱的战场中显得格外的平静自然,每一招一式都那么的写意。很快,他的周围聚集了一批有着相同热血的青年。可以说,这场战争给了苏落一切。就这样,故事由沉重转向了热血。
苏落现在年方二十,如果将那场战争看做他剑客生涯的开始的话,那么仅仅从业两年的苏落已经算是知名剑客了,走在马路上经常有萌妹子上前来索要签名。但是作为一名剑客,太过出名并不是一件好事,何况苏落的名望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出身柳生门的身世以及他过于出色的外貌。
苏一一写到这里的时候思绪万千,不自觉的放下了笔。
苏一一的家世非常的普通,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任何一点可以拿出来充门面的东西,对于类似东西的概念,是在六年前那段屈辱的经历中一点点累积的。或许他不是班级中家世最不出众的,或许他也不是班级中长相最不堪的一个,但是他却是唯一一个将自己种种短处尽数暴露并且自己还浑然不觉的。
后来,苏一一融入了这个集体后发现当时嘲笑他最欢的那群人中有不少条件更差的人,那个瞬间,他没有任何愤怒的感觉,也没有那种被欺骗的屈辱,只是感到由衷的悲哀。
苏一一是初一转进来的,当初的他不被那个已经一同生活了一年的小团体接纳,被看做是乡巴佬,然而两年之后,苏一一竟然已经从乡土气息浓郁的农村男孩变成了有一些文艺气息的小清新。中二的恋爱季,身边的一群人谈来谈去换了又换,始终没人想到苏一一。大家习惯性地以曾经的眼光看待他————这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或许真的是吧。
苏一一不打篮球不懂音乐,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小说了吧,但是这在中二病盛行的初中可不是什么可以吸引异性的特长。比起难以评判优劣的所谓文学,畅快淋漓的竞技运动显然更具魅力。对于苏一一苦思冥想的一些作品,大家大多觉得索然乏味。倒是当时的班主任对苏一一颇为欣赏。老班是语文老师,平日里以严谨严厉著称,语文课上大家都是正襟危坐,唯独苏一一敢在老班口若悬河时埋头奋笔疾书。老班倒也默许了,偶尔竟然还指点两句,这使得大家更加不打算看苏一一的作品了。倘若你有一个厌烦的人,那么他所喜爱的事物你是万万提不起兴趣的。
其实苏一一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看他的作品,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作品的看法,这只是他自我倾诉的一种方式。但是中考结束的那年七月份,苏一一闲着没事在一个没有人烟的贴吧里上传了自己的小说,却出乎意料地结识了一个同届的女生。一向淡然的苏一一蓦地想要见到这个人,即使理智告诉他对方答应见面又不是恐龙并且见面还会愉快最后还不会烂尾的几率几乎为零,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出了约她见面的决定。虽然发出邀请的过程非常的纠结,但是对方的回复却异常的简洁—— 一家西餐厅的地址,并擅自定好了时间。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苏一一想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苏落的经历太过单薄了,二十岁了还没有情感的经历。某年某月与某女子的命运式邂逅的一见钟情实在过于老套了,但这仍然可以成为不错的开始。我们可以假定这是苏落十六岁的七月份,苏落在柳生门后山的小径上,当他最终来到山顶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早有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朝露微风,竹影绰约,苏落想上前搭讪,却唯恐破坏了这唯美的意境。
实际上,苏一一期盼一种唯美的回眸初见。比如在一池如镜的春水湖旁,亭台楼榭中,自己凭栏而望,执樽品酒。要秦汉古风的酒樽,陈年的佳酿。最好在亭台之中再无他人,然后她如雪的身影撑着伞缓缓靠近湖边。之后就是烂了大街的特写系列了,比如某个瞬间苏一一注意到了这个身影而她也恰巧抬起头来,两人默契地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的一笑,苏一一有些忘情地没能拿稳酒杯。而在第一滴酒滴在地上的一瞬间,发生了一见钟情这一狗血事件。之后不论从此陌路或者命运中的再会,都很美。
但苏一一却不打算这么写,他向往这种邂逅而不得,因此也吝啬地不愿让笔下的人物去经历。
面对面前这个命中注定的身影,苏一一原本的想法是让他们一见钟情然后擦肩而过。当命运的再会时,苏一一已经在那场战争中无意杀害了她的家人,成为了她最大的敌人,她在孤苦伶仃的漂泊中遇见了曾经一见钟情的男子,两人陷入热恋,最后在无意中她发现苏落竟然是她最大的仇人。结局是她把自己交出去后杀掉了苏落,实在是一场伦理大戏。但是没想到在下笔描绘这个女子相貌的时候,那个同届的女生的容貌一闪而过。苏一一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情感经历,于是决定用一个柏拉图式的关系取代这个晚八点档的狗血剧本。
苏一一和同届的女孩就约在第二天。
准确的说,苏一一并没有能对这次约会做出任何选择,他只是提出了这项建议,她就擅自定下了时间地点,也没有征询一下苏一一是否方便的意思,这让苏一一很是不舒服,甚至有放弃这次约会的想法。但是她在尚没有苏一一任何信息的时候就直接定下了时间地点,这点又让苏一一十分的好奇。因为按照常理说,如果网友到了要见面的程度,双方应当至少交换一下照片之类的,虽然这同样不具备可信度,但却是一个必须经过的流程。最后双方礼貌的询问时间,并拍板。然而她只是自说自话的决定了一切,让苏一一在反感的同时却又十分的好奇。
因此苏一一的回复也同样的简洁,好。
约定的地点距离苏一一家很远很远,远到在车程中天气完成了由晴至雨再至晴的一系列的转变,但不幸的是在苏一一下车的时候天气及时地转变为了暴雨。车站到餐厅这600米的距离仍然让苏一一湿了快一半。当他以半湿的姿态狼狈地冲到餐厅门口的时候,由于暴雨的原因,那里实际上聚集了不少的人,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并没有任何理由的认定这一定是她。她也没有确认一下眼前这个家伙身份的意思,自顾自地拿出了一条毛巾按在苏一一头上揉了几下就去带路了。苏一一接过毛巾时碰到了她的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没有仔细端详一下她的容貌,抬头想看的时候她已经在转身往前走了,只依稀地看到一个侧面,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侧脸,觉得长相还不错,但是距离自己理想中的模版尚有很大的距离。
见面出人意料的成功,两个人的气场实在是和谐,从尼采到纳博科夫,从博尔赫斯到弥尔顿,从叔本华到柏拉图,从鲁迅到王小波,两个人的喜恶几乎完全相同。唯一起过争论的是对于尼采的见解,苏一一称尼采的许多言论为超人哲学,就像是自己划了一个圈把自己和世人隔绝,但是人的社会性是毋庸置疑的,这让尼采显得十分的虚伪。而她对尼采的崇拜却是彻底而狂热的,所幸苏一一有个书友也是尼采的狂热崇拜者,所以说起尼采的成就来苏一一也是能够侃侃而谈。说的同时他一直盯着她的脸在心里感概,这么清秀的女孩子竟然能静下心来读这么多书,平心而论,苏一一如果不是这三年被排斥得厉害,无人问津无所事事,估计大部分书都看不进去。我们可以看到,时至那日,苏一一的心中,自己仍然是当年那个身穿不合身的运动装的土老冒,浑然未觉一个长相不错的文艺小清新的杀伤力,在他看来,自己肯定是远远配不上眼前这位的。
然而几个小时后,苏一一的观念就此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当他坐上出租车歪着头探出车窗和她道别的时候,被不由分说地轻吻了一下脸颊。当苏一一刚刚从那种柔软的触觉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所能看到的只剩下一个青春的背影。
苏一一用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边的脸颊,有些恍惚,又回味了一下她的形象,奇怪地发现和潜意识中的完美样本是这么地接近。
这次是苏一一直接定下了时间地点,她的回答同样简洁,好。
苏一一再回忆这段经历,感概万千,再下笔时就变成了这样。
苏落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一表人才,在剑术上的造诣远超同龄人,而苏落的养父,也就是柳生门的家主,在教育弟子孩子的时候总是用苏落和他们相比较,少爷们都觉得很不爽,觉得苏落这个野外捡的杂种破坏了他们的幸福生活。他一表人才,他剑术高超,他深得家主赏识,大小姐们也有不少对他芳心暗许,看上去这么圆满。无所事事的纨绔少爷们觉得是苏落夺走了他们的一切,而在苏落看来自己的未来却岌岌可危。几个剑术名门势大,朝廷状况现在又日益稳固,不日就得拿名门开刀,自己在柳生中又找不到可以拿得出手的人去辅佐。一代名门,在如此关头这一代中竟然找不到一个能抗大梁的继承人,苏落想要回报家主,只能自己变强。三百七十年名门,家主现在身体每况日下,几个少爷忙着勾心斗角,苏落找不到朝廷不先动柳生的理由,他每天除了修炼剑术,就是培养弟子,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组织一个铁血无畏的队伍,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挽救柳生。
然而名门中的斗争总是残酷的,无能懦弱贪酒好色的少爷们在相互抨击,相互陷害上可是一把好手,终于有一天纨绔们一起构陷了莫须有的罪名去找家主高黑状,说苏落组建私军想要铲除这个眼中钉。而这天,就是苏落一见钟情的那一天。
那是明朗的一个七月的晨曦,苏落和往常一样去后山,打算在后山的竹林中练剑。但在路上就远远地看见有一个雪白的身影,苏落心想,这是谁吃饱了撑的五点多就跑山上来,等走进了,苏落才发现这个身影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缓缓转过身,苏落一下子呆住了。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这和他梦想中的姑娘是这么的接近,他想做些什么,却手足无措,想说话,却不知怎么开口。
那姑娘却突然说,拔出你的剑。不待苏落有所反应就先动了手,苏落一边档一边问,为什么。姑娘只是再说了一遍,拔出你的剑。又练出几招向苏落攻来,苏落拔出了剑,只用了不到一秒就把姑娘的剑削成了匕首。
削完之后苏落很后悔,觉得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是不对的,生怕姑娘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连连道歉。姑娘只是自顾自的问这把剑是哪里来的。苏落说这是我父亲的遗物,削起东西来十分带感,姑娘骂了一句,叛徒。说完就飘着离开了,苏落很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发现自己飘不起来。
下山回来,苏落变得魂不守舍,总是盯着一把匕首发呆傻笑,家主带着一群纨绔少爷前来对质,苏落突然觉得他们是那么的丑陋,那么的俗不可耐。苏落没有说话,之后苏落也再没有组织过训练,再没有教过其他的弟子,再也没有和少爷小姐们说过一句话,甚至再也没有去过柳生的练武场。他在那片竹林旁搭了个小屋,但令人失望的是,那个姑娘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苏落每天专心练剑,专心练身法轻功,进境一日千里。就这样过了一年多,苏落发现自己可以提上一口气直接从山上飘到山下了,他想,这次一定要追上她问个清楚。
许多年过后,苏落必然会冠绝天下,苏一一给了他惊人的天赋的身世,却不知道该给那个姑娘什么身份。苏落在许多年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了,但他依旧无法忘怀那年那个清晨的相遇。苏一一不知道是否应该让他们再见面,甚至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读者为什么她要问那把剑,为什么她要说,叛徒。他初步的设定是,那个姑娘是一个杀手,而那把剑在后来的战争中随苏落征战沙场,杀人无数。那把剑没有任何的特征,却像是一把天生就要用来杀人的剑。
他说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一见钟情,早在十六岁就献给了一个女杀手,她没能杀死他,却谋杀了他的心。但他再也没能见到她。
七月中旬的时候苏一一要回学校领毕业证和中考分数单,时间就在那一天,她比他早一天,603。按理说成绩到了这份上的女生大多数是老师和家长眼中循规蹈矩的乖乖女,性格温顺可人,是老师眼中的宝,也是同学眼中羡慕的对象,更是男生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可是苏一一却在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倔强和叛逆,以及嘴角微微上扬所带出的距离感——这与苏一一自由天性中的某些点契合。走在去教务处的路上,苏一一遇到一些熟人打了个招呼,可是他对那个集体实在没有多少归属感,便想自己进去领了东西就走。偏偏在这个时候她也恰好一起跨进教务处。
在去往教室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却出人意料的和谐。走在后侧的苏一一细细打量着她,166的个子,瘦弱的身躯,纤长的手臂,有一双白嫩的玉手。两个人就这么平静地走进了教室,苏一一曾经土渣的形象大概已经根深蒂固得存在于众人心中,再加上苏一一平时不穿校服以外张扬的衣服,穿着宽松校服的他显得那样瘦弱。再加上他习惯于一个人躲在教室的一角在纸上一写就是大半天,三年来也没做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总是默默地一个人做着琐事和发呆。所以很多人对他的印象从没变过。其实苏一一长相清秀白净,若不是因为第一天出现的时候那套装扮和发型太过惊世骇俗,想必也不见得会如此,相较之下,现在的苏一一干净明朗的单色T恤和修身的牛仔裤,发型不能说是多好但是绝不突兀。当然,引起这么大反响的最重要原因是,一向被视为丑小鸭的苏一一不但自己大变样,身边还带了一位引人注目的美女,实在是招人妒忌。苏一一对于众人打量的眼光感到十分不自在,相比之下她却自始自终都很平静,或者说淡然。最终的成绩单结果也是喜闻乐见的,苏一一的成绩排名相当靠前。微微听见平时看不起苏一一的人围在一团用着酸溜溜的语气嘲讽他,苏一一在嘴角上扬的同时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
有的人就像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她一开始就在笑,从起初的眼带笑意到抿嘴偷笑,最后笑的花枝乱颤,整个人都要扑到苏一一怀里了。苏一一成长的很快,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就在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明白了很多。或许成长真的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那一天或许很多幼稚的人还在疑惑于苏一一的变化,为什么他就走了狗屎运怎样怎样,但苏一一在那个瞬间突然顿悟了,他觉得自己半揽着的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天使,他想要变强,想要有朝一日可以以不容置疑地姿态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大声说,她是我的。
或许第一次在心中产生所谓爱情的感触真的会让人有十足的成长,苏一一回忆到这里,觉得苏落缺少一个成为强者的理由,也缺少成为强者的责任心。他已经心若死灰,不再理会柳生的兴衰,却有一个冠绝天下的未来。当然所谓的冠绝天下只是苏一一的一厢情愿,但此时的苏落已经有了自己的感情,他将何去何从并不由苏一一来掌控,苏一一更像是一个见证者,就像我之于苏一一。
那么苏落必须再见到那个姑娘,此时的苏一一认为爱情能使他堕落也可以让他重新振作。曾经的苏一一十分讨厌这样的言论,但是他遗憾地发现她已经让他变成他曾经讨厌的那类人,苏一一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不过如此,没有什么是真的永恒的,关于爱情的哭哭笑笑也无需排斥。此时的苏一一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去描写一个轰轰烈烈的故事,不去管这个故事的逻辑,一定要写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
我们可以看到,每个人都会创造一个中二的故事。
可以预见,这是一场宿命的再会,苏一一想要构思一个重逢的场景,比如人海中的意外相遇,又抑或是某个唯美的场景伴随着张爱玲的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考虑到首尾呼应,这个地点依然应该是竹林,但是这是一个中二的故事,所以会有一个不同凡响的幼稚设计。
两年后的战争苏落依然参战了,但是这里不同的是朝廷的镇压非常的成功,几个剑术名门走向衰弱,但是苏落的表现依旧出色,被新帝看重做了太子的导师。而重逢的地点呢,苏一一认为应当在处决重犯的处刑台,她以复国组织首领的女儿的身份被捕,而于此同时苏一一要安排苏落去监斩。我们已经可以看出中二成分的端倪,这样我们就可以解释前面为何她要称苏落为叛徒,我们可以假定苏落的父亲是复国组织的头号剑客,同时也是江湖上的第一剑客,这样我们就同样可以解释苏落的身世和这把剑的来历,这是把第一剑客留下的剑。
那么接下来的发展不出意外,苏落会将她救下,但是考虑到这是中二版的故事,苏落可能救得非常傻逼,比如他叫住了刽子手自己直接执剑斩断了枷锁,趁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抱起她扬长而去。但是考虑到这样会被朝廷通缉,苏一一或许会更加的中二,干脆让苏落来到复国组织,娶了她然后直捣黄龙然后高居帝位。
但是苏一一写到苏落发现这个受刑的人是她的时候,觉得这个苏落距离他最初的构想想去甚远,他想表现的苏落剑术过人,相貌英俊,气质超然,飘逸的长发,行事若风,目光如电,是绝对的超世之英杰,每一个动作都富于意境。然而这个苏落没能挽回柳生的衰败,还直接投靠了敌人,没两天又因为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被全国通缉。
苏一一想了想,还是把地点定在了竹林。
同样的清晨,同样是第一缕晨曦,他们相遇了。苏落看着他感概万千,这是一种苍老的感慨,因为它被酝酿了这么多年,苏落今年已经十九了,但仍未谈过恋爱。
苏落在酝酿三年后命运的再会应当说的台词,但是这依然不是命运的再会,这次苏一一设定这个姑娘的目的是来夺取这把第一剑客的剑,要达成这个目标,仍然要击杀苏落,所以本质上,这和第一次见面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苏落正在纠结如何开口时姑娘又一次拔出了剑并开口,拔出你的剑。苏落一听就急了,这句话不对劲啊,这是又要打起来了,连忙出声制止。但是姑娘没有理他,又是直接一剑刺来。苏落说,我死之前想要问你几个问题。这次姑娘终于停了下来,两个人开始了生命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话。苏落掏出了一把匕首,说,你还记得它么。
苏一一写到这里又觉得不满意,陷入了一段感情的人总是特别的敏感,苏一一觉得这个苏落十分的期期艾艾,并且收藏了一个异性的物品长达三年,实在是非常的猥琐,就如偷偷揽住她的苏一一。这绝对是一种矛盾而美好的经历,苏一一很想拉住她的手,相互倾诉所能想到的一切,然而并非是如此的矛盾纠结。这让苏一一想起了纳博科夫的洛丽塔,那种窥视并相伴,手心涔涔地出汗。多么美好啊,洛丽塔,十七岁,阳光,夏,十七岁,相遇,沙。
苏一一那天没有勇气开口,他将这种美好的愿望寄托在苏落的身上,苏落面对这个等待了三年的身影时已经十九岁了,根据前面的说法,十八到二十的苏落应该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但他没有,他带着那把本应杀人如麻的剑留在了十六岁的那个清晨,只为了等待一个可能再也不会出现的身影。然而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苏落并不觉得欣喜若狂,反而有一种梦想破碎的空虚失落。此时的苏落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弄清楚为什么,他问,我只是柳生的养子整天隐居山上,你何必再来杀我呢。姑娘回答,你知道当年的第一剑客苏摩么,你手中的剑就是他当年那一把。苏落说,这只是一把剑罢了,剑是死物,并无特别之处,我只是一个单纯的剑客。姑娘说,你拥有这把剑的那一瞬间起,你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剑客了,你必须死。
苏落只是轻轻抚了抚这把剑,说,这可是把好剑啊。说完向姑娘一剑刺出一剑,姑娘连忙闪开,两人彼此过了几招,再一次把姑娘的剑削成了匕首。他说,你走吧,我不想杀你。说完就飘着离开了,姑娘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发现自己的身法远远不如他。
苏落仍旧来到了战场,这里是他的领域,他的剑足够快,也足够锋利。前面说苏落的成名是因为帅,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的实力同样值得肯定。在苏洛看来,较之他的速度一切都是静止的树木,任由他雕刻。他可以任意选择把他们拦腰斩断或者雕刻成艺术品。别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剑是怎样的,有没有护手,有没有刀鞘,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苏落的到来大刀阔斧地改变了战场的局势,热血的青年们渐渐聚集到一起,团结就是力量么,苏洛没有能够在柳生中组建起自己的军队,却在战争中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战争结束后柳生的利益被划的很足,苏落再次回到演武场的时候,昔日的少爷们都像狗一样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真是悲哀,苏落如是想。
苏落交掉了权力,回到了那个竹林边的小屋,家主死后,柳生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撑住大局。苏落拒绝了很多大小姐的示好,呆在那个竹林里真正做了一个单纯的剑客。
几年后,柳生亡了。那时的苏落二十五岁,却已经老了,和那把剑一样,失去了用武之地。
时光悠长而美好。
苏一一在整个暑假中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他在心里大骂自己真不是条汉子,或许是贪恋现在的关系,又或许是骨子里的懦弱让他不敢去面对。但是这又如何呢?
八月份的尾巴,她给苏一一留下了一封酷似情书的散文后杳无音讯。经过多方打听,苏一一才得知她去了德国。在苏一一还在纠结于各种细枝末节的时候,她已经悄然地踏上了追寻梦想的旅程。两个人的关系来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十分突兀,世界上最容易不过的事情就是和另一个人断了联系了。
苏一一很伤感,决定结束这个故事。
苏落后来说,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爱情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姑娘,而她却不是他想要的人。有时候,我们不该相信一见钟情,它让太多人等待,让太多人孤独。
苏落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再像一个剑客。
如果我来写的话,我一定不会让苏落如此孤独。让时间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清晨,苏落背着那把剑走在柳生后院的山路上,朝阳露水,原野清风。他是战争之子,时代的宠儿,他没有理由突兀地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的女子就放弃了一切。那个在苏一一笔下反反复复出现的小木屋也是多余的,他是完美的,英俊的,智慧的,又怎么会被一个女子轻易地左右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天下必然要大乱,但似乎这是苏一一笔下唯一的主线,那么应该是他照例成名了,并成为了柳生门主。他不曾遇见那个姑娘,实际上他和新帝达成了某种协议,迎娶了当朝公主反手狠狠给了其他豪门一刀。自此,柳生成为了唯一一个官方认证的剑术名门。作为新柳生的门主,这可和天子有一拼。
说到底,最后的主角是苏落吧,那个懦弱的苏一一只是一个用来引出苏落故事的配角罢了。当苏落的命运在他的笔下走偏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那么,这个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我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西餐厅放下了笔。抬头时,却发现对面的位置上多了一个白皙高挑的女生。
我低下头继续整理书稿,同时假作不在意的说,“回来了。”
“我来这里看你,对不对。”
“一如我这样看你。”
一切都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5月后记:
写到一半的时候拿给几个人看,得到了不知所云的评价。它的主旨和格局都模仿了王小波的《万寿寺》,旨在表达,“一个诗意的世界”。一个人只存在于现实世界中是不够的,许多东西都只能存在于“诗意的世界”中。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想找出一天把它重新再写一遍,这样其中的许多瑕疵都可能可以避免。而我在距离高考还有几十天的时间,花了林林总总四五天的时间完成了这个不知所云的故事。本想写一个真实的自己,却最终变成了小说,不过它的本质没有改变。
其实我还为苏落准备了很多情节和自以为富有意境的台词,比如,“我的剑所能达到的地方就是我的国家。”、“即使心灰意冷,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也会忍不住捡起来啊。”还有“我的灵魂是无法被剑斩断的。”诸如此类的一些话,但是最终没有用上。
我写完后拍给她看,她说,其实我更喜欢捷克的布拉格而不是德国的莱比锡。我说,这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她说,那你认为诗意的世界是什么?
谁知道呢。
9月后记:
如前面所说的,我还是选择了抽空将它重新写了一遍,原先是物理课时在纸上偷偷写的,这两天把它改成电子版的时候发现了许多问题。首先就是5月的后记,它更像是小说的一部分而不是单纯的后记,或者说它已经自己成为了小说的一部分。其次,我在想要修改小说中的情节的时候遭遇了很大的困难,或者是因为那种感觉早已流逝,又或者在我五月份放下笔的那个瞬间这个故事就无法改变了。我最终还是把它从六千字扩充到了一万,关于苏一一的几段我还找了几个人帮我写,但是还是有很严重的空洞和不协调感,甚至我认为他们完全在帮倒忙,这点我非常痛苦。五月份想的那些话至今仍然没有用上,或许是因为那种感觉过去之后就真的没法再真正地掌控它了吧。最后呢,虽然我所想表现的东西很虚无,我所使用的表现手法也很难驾驭,并且我也很遗憾地没能够成功地驾驭它,但只要看它的人都可以若有所悟,可以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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