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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江淮一带经常出现一段持续较长的连绵阴雨天气,阴雨密布,偶尔暴雨如注,时长半个月左右,又值江南梅子成熟之时,所以俗称“梅雨”;连阴雨使得空气中湿度加大,家中的被褥衣物容易发霉,人们又叫它“霉雨”。
北方人为少雨发愁,对梅雨无感,有名的上海苏州到无名的我们江淮南岸这边每年都会受一次洗礼。
古人写过诗句: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江南的梅雨季节是美的,湖面缥缈的水烟、阴沉的云、匆匆而过的穿蓑人,水墨诗画,极为适合多愁善感的文人,借景抒情,以诗喻志。
但那也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文人,普通百姓更关心的是梅雨季节跟自己相关的衣食住行。
南方的世界不只有湿和远方,还有苟且。
在农村,梅雨时节在暮春和盛夏交接,正是春秧抽穗的时候,暮春干旱的天气得到缓解。多雨的天,温和的气候对于作物的生长是非常好的。另外雨是微酸性的,植物往往在这个时候进行盛夏前最后一次猛长,所以农人和爱养花的人应该会喜欢梅雨天。不用为了作物缺水烦躁,赤脚扛着锹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看着喜人的长势满足的笑。
梅雨季节也是农人们比较闲暇的时候,江淮之间有梅雨季节进补的说法。合肥这里有一道当季传统美食,梅鸡,做法也挺简单。就是选用刚刚长出小鸡冠的仔公鸡,用油菜籽新榨的香油把鸡鹅放进土灶大铁锅里炸炒,然后放进新收的蒜子,加点自家腌的板酱烧。在以往,贫穷的农家会信奉一个人吃一只整鸡才算得上全补,往往会让给家里的壮劳力或者孩子或者体质比较差的人吃。朴素的农人在这个难得闲暇的时候给自己多补充点油荤,来面对接下来的盛夏毒阳中双抢农忙大碗大碗的汗水。
小时候的画面,梅雨帘中,男人在堂屋中刨着木头给孩子做个板凳,或者砍下新竹篾个簸箕,妇人坐在门口,边往嘴里塞着炒蚕豆,边对着光缝缝补补。孩子欢快的屋里屋外两头跑,夹杂着大人不要淋雨的呵斥声。
梅雨季最大的烦躁就是衣物生霉。梅雨季的伤,没经历过的人也不会懂!农村年久的老房墙角总是一块块黑色的墙皮斑驳脱落,即便是新房冬季的被褥如果放的比较靠里,也会生出霉点。即便是生活在楼房四五层,墙面瓷砖也会像流汗一样冒出一个个黄豆大的水珠。冗长的半个月雨季,衣服也见不到太阳,所以常常网上戏谑“晒不干的内裤”、“脚丫味的毛巾”。
我们这几天通常每天下午开一会空调除湿,衣服也只能烘干,即便如此,孩子的书包也生了霉点,只好从网上搜攻略,用淘米水去慢慢刷掉。
除了衣物,还有人的心情。一场雨几乎一天不停,上班下雨下班下雨周末也下雨,出行也不方便,雨伞雨衣雨鞋总是湿漉漉的带进家门。半个月笼罩在昏暗阴沉的天下,很容易让心情低落,状态颓靡低沉。下雨打孩子这句老话不是没有原因的。
回到标题,这让人又爱又恼的梅雨天,就像孩子的脸,雨季会过去,孩子也会长大。人不在意经历过什么,而在意经历中得到了什么。即便如宋代周邦彦这首小词,这窗外的淅淅沥沥也是值得的:
梅雨霁,暑风和。高柳乱蝉多。小园台榭远池波。鱼戏动新荷。 薄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