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一年,蒋心怡刚毕业出来,没有票子、没有车子、没有房子,决定北漂的她租在三环一个10多平方米的地下室里,地下室长年昏暗、阴森潮湿,既没有客厅,也没有厨房,就连卫生间也是公用的。
但她仍觉得是幸福的,因为她并不孤单,和她一起住的正是她的男友高然。都说毕业季既是分手季,学校里那些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侣们最后也因为工作走向不同或者其他别的原因而劳燕分飞。但蒋心怡很庆幸,他在跟高然的第二个毕业季里没有分手,反而感情越来越好,并决定同居,这意味着,离谈婚论嫁不远了。
认识蒋心怡的人都知道,她跟高然天造地设,恩爱有加,是大家眼中典型的模范情侣,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相恋至今,几乎接近八年抗战的感情羡煞了许多人。
但有人质疑蒋心怡,快八年了,你跟高然几乎每天在一起,难道不觉得腻吗?蒋心怡想都没想,就开始摇头。在她看来,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不但不腻,反而觉得每一天都是新鲜的。
高然出身偏远的农村家庭,是个典型的贫寒学子,但在蒋心怡眼里却是个很有情调的男生,他不但在节假日时候经常为她精心地准备自制的礼物,就连日常做的每天送早餐、帮打水等一桩桩微小的事情,他也无比用心。
比如他知道蒋心怡向来来例假就会痛得死去活来,于是他总会在蒋心怡每个月的那么几天里给她精心熬好红糖姜汤,叮嘱她少碰冷水,多喝热水。又比如,给蒋心怡送饭的时候,她吃着吃着就吃出一枚心形的巧克力······
这些微小却又浪漫的细节,经常让蒋心怡感动不已。她想,虽然高然穷,但对她真心好,这就够了,他们可以在一起努力,别人可能一毕业就有房有车,他们最多比别人多奋斗七八年年。七八年搞不定,那十七八年也可以,总之,他们在一起相濡以沫就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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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前夕,高然说,我不想回老家发展,我好不容易从山沟沟里出来,所以我想留在北京,我要靠我的双手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以后给你荣华富贵的生活。你能理解我,并愿意陪着我吗?蒋心怡点点头,一脸幸福的微笑。
其实,蒋心怡一开始并不同意,她觉得留在北京发展不靠谱。她知道,北京如同香港一样,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以一穷二白的他们在这里扎根,凭着刚毕业两个人加起来每个月不到一万块钱的工资,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子,就算买了房子,他们也难以沦为房奴,也得一辈子给银行打工,更别说过上所谓的富人的生活了。
但如果回到家乡的三线城市,以他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的身份,肯定能在当地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加上蒋心怡父母公积金的支持,买个小房子,过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日子肯定是没有问题。
但高然不一样,虽然穷,但一直是一种志存高远傲然挺立的状态。宁愿做凤尾也不愿做鸡头的他态度坚定,加上一番甜言蜜语,最后蒋心怡还是妥协了。
毕业之后,学经济的高然签了北京一家小有名气的证券公司,而学中文的蒋心怡则考入了北京的一家公立小学,当起了一名小学教师。两个人的单位一个在东五环一个在西五环,为了综合一下两人的距离,他们决定在学校附近,也就是在三环里的一个地下室里定居。
地下室里用电不安全,房东规定不能在房间里煮东西,但是,在外面饭馆里吃饭很贵,加上住的地方离单位也远,所以中午他们都不回来,各自就在自己的单位里解决午餐。下午下班回来后,为了省钱,他们除了偷偷地在房间里煮个面条外,有时候吃腻了就到路边买点小吃,便搞定了一天的伙食。贫穷的日子虽朴素无华,但蒋心怡仍觉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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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有时候,想要的很简单,不外乎是一份简单而幸福的爱情,跟自己所爱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同享受每天清晨的阳光,微风,雨露,黄昏。
蒋心怡想,爱情就是相濡以沫的过一生。接纳与磨合,让爱经得起流年,她觉得平平淡淡之中的携手与幸福,才是最珍贵的,就像那时的她和高然一样。所以,每每同学聚会时候,听说谁谁谁嫁了个有钱的老公,谁谁谁的男朋友又给她在三环买了一套房子······她一点儿都不羡慕,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她和高然还是住着地下室,但每一天都很开心。
这样开心的日子过了两三年,两三年后,高然凭着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很快地当上了部门的一个小经理。当然,他工作也越来越忙,应酬也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在办公室加班过夜。
蒋心怡心疼她,怕他忙着加班,不好好吃饭,又担心他一个人加班太无聊。索性每天下班后,坐公交车,又转地铁,辛苦奔波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从东五环跑到西五环,就为了陪他加班,早上又从西五环跑到东五环上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蒋心怡的陪伴和鼓励下,高然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10万块。
然而,10万块钱对于房价物价高得想咬人的北京来说,简直就是毫毛无用,根本微不足道,撑死就只能买个车,买了车也养不起,更别说买房子了。
所以工资的增长永远赶不上时间的流逝,转眼间,蒋心怡毕业五年了,马上就三十岁的她看着周边的同学和同龄的同事都纷纷步入结婚的殿堂,有很多甚至已经开始二胎,作为女人的她难免蠢蠢欲动。再加上家里人也开始个各种催婚,更加让她萌生结婚生子的念头。
但按理来说,结婚应该是由高然提出来,而且要结婚先得经过求婚。但别说结婚了,就连求婚的想法,高然也从来都是只字未提。终于,有一天,蒋心怡拉下了面子,在一次难得的周末郊游中,蒋心怡拉着高然的手说,高然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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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高然楞了一下后却说,不急,我们现在没车没房,结了婚后住哪里啊。虽然,随着财富的积蓄,他们已经从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搬到了地上,并跟一个铁哥们合租了一个套房,一个月4000块钱,平均下来,他们要承担一个月2000块钱的房租。
而且结了婚,就得考虑生小孩的事情,他们没有北京户口,孩子怎么读书,而且住在租的房子里,对小孩的成长也不利啊。高然又说,再说了,咱俩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早就是我媳妇儿了,老夫老妻了,难道还在乎这个吗?难不成你还怕你老公我跑掉啊?所以,等你老公多赚点钱再说,你老公我可是一支潜力股,保准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蒋心怡想,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结婚,就等于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如言情书上说的那样:爱情不必亲密无间,婚姻无须夜夜春宵,爱情必须不断升温,婚姻需要持续保鲜,而没有爱情的婚姻是错误,没有婚姻的爱情却是遗憾。
而他们之间,有爱情,自然不能让婚姻成为一种遗憾。但她又想,也许高然说的也没错,没有房子结婚了住哪里?没有钱,生了小孩如何保证在北京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于是,结婚这个想法就暂时被耽搁了。
时间又来到了两年之后。那一年,蒋心怡三十出头了。都说男人三十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这话在一定程度上很在理。随着时光流逝,而立之年,男人愈发精彩夺目,而女人却愈发苍老憔悴。
步步高升的高然,赚到了人生的第二笔钱——30万。虽然,不够在三环里买房付个首付,但也足够他在北京的郊区先买下个房子了。这样一来,蒋心怡就有了结婚的理由,她以为这次应该到了结婚的真正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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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心怡说,亲爱的,我们不如到六环买个房子,虽然偏了一点,但至少不用租房了,这样一来结婚的婚房就有了着落,生了小孩也可以把爸妈接过来住。然而,高然的又一句:“不急啊,再等等,我做完手头的这几个项目,就够在三环的首付了,到时候,我一定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的话再一次让蒋心怡心灰意冷。
所谓,事不过三,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蒋心怡第三次真正地跟高然提结婚的事了。这么多年了,她放下身份、放下尊严,陪着他一起吃苦,看着他一步步成长强大,如今,他越来越优秀了,但是现在她想要的东西远远不是物质所能替代,而是比物质要高尚百倍千倍的,被称之为爱情的坟墓的婚姻。
“大龄未婚男女像是坐巴士坐过了站。有时是因为巴士上的座位太舒适了,简直不愿下车;有时是因为不认识自己该下的站台。终身不结婚的男女呢?他们是巴士司机。”蒋心怡不想做巴士司机,她想时间到了,是时候下站台了。
但对于结婚一事,仍然没有得到高然的同意。蒋心怡甚至开始怀疑,高然是否爱她。她跟他结婚,既不要车,也不要房,要的不过是一本红本本和一个简单的婚礼,给她们的爱情最起码的保障,可是高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蒋心怡问,高然,你爱我吗?高然说,这不是废话吗?不爱你跟你生活这么久干嘛?不爱你我会那么努力地工作,就为了我们更美好的将来?不是不结婚,真是时间不到,再等我两年,就两年好吗?
蒋心怡摇摇头,一脸地无奈。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比北京冬天的雪还要冰冷。也许真的如友女所说的那样,感情是两个人的互动,一头冷一头热有什么劲儿,这年头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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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么多年,他们俩的感情已经没有意思了,从当初的激情热烈到现在的平淡亲情,她已经开始绝望。曾经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许只能成为记忆中美好的誓言吧。
蒋心怡说,高然,我们分手吧。不想高然依旧一副平淡的样子,他悠然地点上一支烟,说,媳妇儿,别胡闹了,不然你冷静冷静,我去办公室加班。
高然了解蒋心怡,这么多年,蒋心怡很多次生气的时候,也会以分手作为借口,不外乎是想引起他更多的关爱。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蒋心怡是真的。
那一天,高然不在家,蒋心怡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座让她幸福得一塌糊涂,同时也让她充满希望又无限失望的城市。
而高然,没有去找她。手头的那几个项目做完后,高然赚到了人生的第三桶金,这桶金比前面的两桶金整整翻了几十倍,他也如愿地当上了公司的高层领导。顺利地在北京买了房子,车子,并且按照蒋心怡喜欢的样式,给房子装了修。
三个月以后,高然开着宝马,来到蒋心怡的城市,不想,在她楼下,蒋心怡正依偎在一个身材矮小,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的怀抱中。
那一刻,高然泪流满面,如今的他,有票子、有车子、有房子,然而,这一切在蒋心怡看来,已经跟她毫无关系。
有时候,爱就是这样,爱得刚刚好的时候,婚姻是最好的保障,因为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新娘梦,渴望穿上洁白的婚纱,和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