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历时数月的美国总统大选终于落下帷幕。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战胜民主党候选人、前国务卿希拉里赢得总统选举，将成为美国第四十五任总统。
民调的集体误判
这次美国大选开始以来，不仅美国国内，几乎全球范围内，人们都在乐此不疲地对选举结果进行预测。
希拉里基本是在各类民调中保持领先，大部分民调结果显示希拉里稳操胜券，即便是力挺特朗普的福克斯电视台的选前民调，也一直显示希拉里在全国和多数摇摆州全面领先。《纽约时报》一度认为特朗普获胜概率仅5％。就在8日投票站开门之时，号称“民调之王”的538网站还认为希拉里有大约72％的胜率。
甚至连我朋友圈里的很多川普粉都说过类似的话——虽然我更愿意看到特朗普当选，但不得不承认肯定还是希拉里会赢。
然后这一切都在结果出炉的那一刻变成了过眼云烟：川普以低民调，高选票当选美国总统。
结果出来后，川普粉沉浸在欢乐的海洋，称这是必然的结果，似有马后炮之嫌；支持希拉里的人则错愕不已，表示不能不敢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对此，有美国媒体说这是集体误判，“每个人都错了。”
声音
不少声音认为，民调在事实面前的几近全军覆没，显然坐实了之前希拉里阵营操纵民调的猜测，白左精英们一手遮天混淆视听，导致我们听不到“沉默的大多数”的真正心声。
也有看法认为，希拉里民调大幅领先反而会对其产生副作用（类似于今年英国“脱欧”公投），颟顸希粉的神经，反而刺激川粉的危机意识，导致“选民热情”，这根本就是川普的套路嘛。
其实关于选举本身，之前川普就发表过“人为操纵选举”的言论，但并没有在社会上得到多少认同，大家普遍上还是认为至少选举程序是公正的，不管大家怎么暗地里使劲，明面上还是要按规则来。
更何况现在川普赢了，更是被很多人认为这是群众的胜利，也是民主选举制度的胜利，更重要的是，连对手希拉里也认同了这个选举结果。
至于民调，我想，基本上也跟这个情况差不多，不至于造假。方法和程序上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势力修改民调数据，但至于据此得出的民调结论与我们想了解的实际情况之间存在多大偏差，就不得而知了。
针对这次大选民调中出现的这种偏差，有不少人指出是模型有问题，采样范围过小，受调者基本都是支持希拉里的人，导致结果不可信。
民调到底可不可信？
那么再进一步讲，我们假设进行民调的行为本身没有问题——没有恶意篡改数据的行为，并且采取的办法也基本科学，不存在样本过少及不平均分布等技术问题，也不存在用强权让受调者闭嘴的问题——那么在这个前提下，民调到底可不可信呢？
我看也未必。
因为：态度什么也决定不了。
1.心理学中的态度与行为
我们基本上可以这么说，民调基本反映了被调查者的态度（表态），选票（不具名的）则表明了行为（也就是真正的态度）。
据社会心理学研究显示，态度与行为有时高度一致，有时则表现得完全无关。换句话说，在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伪君子。
很久以来，心理学家们就一直在研究思维与行动、性格与行为、私人语言与公共行为之间的关系。
最初，社会心理学家认为，研究人们的态度是为了预测他们的行为。这是基于一种普遍性的假设：我们的个人信念感情决定了我们的公共行为；如果要改变行为，就必须改变精神和灵魂。
直到20世纪60年代，研究者对态度决定行为的观点提出了挑战，指出：态度实际上什么也决定不了。
从人们表现出的态度上很难预测他们的行为，因此，改变态度也不必然导致行为变化。
比如：
学生对作弊的态度与他们实际作弊行为之间几乎没有关系；
人们对教堂的态度与做礼拜的行为只存在中等程度相关；
自我描述的种族观与真实情境中的行为几乎不存在相关；
我们可能也都有过这种经验——民意调查显示有百分之九十几的市民赞同举办某项活动，而我们与身边朋友交谈中了解到的情况却与此大相径庭。
而如果人们并不按自己所说的来做，那么，对于吸烟有害的警告也仅仅是在最低程度上影响了吸烟者而已，通过对安全驾驶的呼吁对降低事故起到的作用远远低于对超速和酒后驾驶的惩罚。
2.政治正确中的民调
再回到这次大选。为什么会出现民调的集体误判？
前面说，民调反映表态，选票则表明真正的取向。
那么在美国，正确的表态应该是什么呢？
“美国价值观”有一种主流的“政治正确”：所有人都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种族、性别和宗教而被区别对待。
这种价值观的本意自然是好的，其实任何时候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都是符合“高大上”的政治正确所提倡的内容的。毕竟我们都能认同种族、性别、宗教的差异不应该成为一个人被歧视的理由。
但目前美国社会的现实中确实存在很多不容忽视的问题，比如：部分少数族裔确实存在更高的犯罪率；华裔通过“自由竞争”占有更多大学入学名额，而这理应得到美国价值观和司法的保护……这都是事实，这时候应该做的是正视问题，而不是一味地坚持无差别，用“政治正确”去掩盖问题。
这次大选的问题就在于，宣传舆论对人群进行了简单粗暴的划分：支持希拉里就等于认同政治正确，就等于认同美国价值观；支持特朗普就代表邪恶、歧视，代表政治不正确。
在这种舆论压力下（倒不是怕打击报复），就会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川普隐形支持者，尽管反对代表政治正确却逃避问题的希拉里，在民调时也不愿表露自己真正的投票倾向，看起来似乎跟公开反对特朗普的美国政界、学界、商界和主流媒体并没有多大分歧，然而到选举日，却投下了表达不满的“抗议票”。这可能就是摇摆州最后都投给川普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所以，这次大选民调的偏差，很可能不是抽样偏差，而更可能是人们的回应偏差。
至于如何在民调中引入科学有效的纠偏机制，这就是另一个课题了。我想，这次美国大选倒是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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