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感觉睡懒觉已经是一种奢求。平日里6点起床已然成了习惯,在暑假到来可以肆意睡到日上三竿的时节,却在晨曦初现时早早醒来。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却也难受,想到妻子昨晚不知今晨吃何种早餐而烦恼,索性起来洗漱完毕准备早饭去吧!
面条、包子、面包、煎饼、白米粥、绿豆红豆粥、八宝粥、各种馅儿的饺子……这些已经被我们在岳母回家去照顾岳父的这一年里,变换着吃了好些个轮回了。那吃点啥好呢?要不炸油条吧,和妻子在一起这么些年了,还没有自己做过油条呢!和面,发面,热油炸制一切按部就班。
小时候,家里条件艰苦,油比较稀缺,自然油条是很少吃的,所以能吃一次油条,也是乐事一件。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的一天午后,三姐说我们炸油条吧,我自然是拍手叫好。三姐是我们家的大厨,一家人的饭菜都由她操办,菜地里仅有的几种蔬菜,在她巧思妙想下总是变换着花样成为桌上美味的佳肴。我则长期担当司火一职,根据锅里需要火的大小增减灶膛里的木柴。三姐和面、揉面、发面的当儿,我忙不迭屁颠屁颠地去抱柴火准备着生火的工作。
面发好了,三姐扯起一坨面揉搓成长条对折一拧,快速放到已经滚沸的油锅。锅里刺啦直响,我迫不及待站起,看着锅里的面条瞬间被泡沫淹没,继而好似吹气球一般鼓胀起来,颜色由白渐黄。油香混合着面香扑面而来,真想马上抓起一根,塞到嘴里大快朵颐。三姐应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用筷子从锅里夹起一根黄灿灿的油条放到灶台上的盘子里说"凉一下再吃,小心把舌头也炸熟了"。把舌头炸熟?那得多痛,还是再等等吧,可是口水早已咽了好几回了。
意外总是在我们不觉得会有意外的时候出现。我一面等着油条早一点凉下来,一面注意着炉膛里的火势。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一声闷响,几乎同时的还有三姐的惊呼和我头顶以及双眉间火辣辣的疼。原来是三姐用筷子翻动油条时,发泡了的油条里有气,爆裂了,溅起的油珠落到了她的手臂上,我的头顶和眉间。我惊慌之下,右手一抹脸,手掌里却留下了一层薄得透明的东西,后来知道那是我的脸皮,难怪现在脸皮更加薄了呢。
因为这事,三姐内疚了很长时间。看着我双眉间,鼻梁上结下的红红的厚厚的痂,她担心日后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成为丑陋的面相,长大了不好找媳妇儿。好在后来落了痂,红红的印记慢慢变淡以致不见,她才放了心。不过之后多年,我和三姐都不敢再自己炸油条了,就连做菜时,听到锅里的菜遇油发出的呲呲声也会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两步。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
今天早上,炸油条的时候,我也还担心油条会不会炸裂,拿着长筷子,站得远远的操作,样子可是有些滑稽的。不过想到妻女起床能吃到我亲手炸的,我小时候想吃却不常能吃到的油条,她们或许会喜欢的呢。
其实,现在我们可以在早餐店里方便的买到油条,省时省力。不过店里的油条是加了明矾的,面被发泡得过分,炸出的油条基本只剩一层皮,中间空空如也。酥脆倒是酥脆,却没了面特有的劲道与小麦原香。自己炸的油条则不然,中间不是空的,而是实的,可能不及早餐店的酥脆,也许还有些绵劲,却能品到麦香,偶尔做一次尝鲜也是顶好的!
2017.0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