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简五
妈妈快七十了,上次回老家看她,她的头发全白了,讲话的时候中气还是足的,但眼睛里看上去却有点浑浊----这是糖尿病引起的眼底病变,一直没有好,也许以后也不会再好。
她的脚也经过多次手术,截了两个脚趾,只能用电动轮椅代步,不能再下地走路。即便如此,她也一直关心我 ,总在我做饭的时候,用电动轮椅跟在我身后,叮嘱我做饭时,带上袖套以免弄脏衣服,就像小时候照看我那样。
那时候,记得时光很慢。妈妈才二十多岁,还在梳着辫子的年纪。我就跟常常在她身后,偶尔还被她牵着手,一起去看姥姥姥爷。四岁的某天,那时候正是春天,我们沿着村边的小道往姥爷家赶。起初她背着我,我在她的背上一颠一颠的,有时候看着远处的田野,有时候看着妈妈的辫子。天空很蓝,白云很远,春风微微地吹着,辫子上有黑色的发丝在风中飘动。我趴在妈妈的背上,她就那么走着,而我觉得好幸福,心想时间要是能静止,永远就这样下去就好了。
可是不行,很快就走到村外的一处土坡旁边。左手边有碧绿的田地,前边是一段长而缓的斜坡,妈妈很快累了,我就下来,被妈妈牵着手,跌跌撞撞地往姥爷家赶。
到了姥爷家,趁着大人们在忙碌着,我就四处走走,妈妈说不要我去太远的地方。那么我就听话,不去太远的地方,但村里很多人,有的坐在门楼前,有的扛着锄头走过。看到我就问我:你是XXX家(妈妈名字)的儿子吧?我那时候是很好奇,回答说是的,但心里却惊讶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起来,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今天下午,妈妈在和我通电话,问我某女士和我联系了没有?我叹了口气,不敢说其实某女士拉黑我的事情。
“你也年龄到了,如果人家女生联系你,你就承诺一生对她好。如果她不喜欢你,你就尽快再找吧。”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略显焦急,又不敢深问。
“好,反正我也有机会再结识其他女士。好在人家对我还好,前两天打电话给我,叫我带东西给她。”我只好说些宽心的话给她,但我的心里早就如漫堤洪水,只是不忍心让妈妈失望而已。
“那你自己也多注意些身体,成家的事情抓点紧就是。”妈妈在我的“欺瞒”中,貌似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但我的心里却变得沉重起来。想到妈妈那么大年龄,还要担心我的终身大事,内心一阵难过。也想到近期自己的感情,花了金钱耗费时间,最终还是要面对失去恋人重新起步,甚至于还被报警过,不禁悲从中来。
于是,我又记起起在妈妈背上的片段了。村里面的房屋啦,土路啦,庄稼啦,就在那一颠一颠的步伐中,越来越近,并渐渐向身后远离。而妈妈的辫子上,有几丝头发在风里飘动,她就那么背着我,步伐缓慢却坚定。
那时候我趴在妈妈背上,心想,妈妈太辛苦了,也许我应该多听妈妈的话,好让她心里轻松些,算做报答吧。
但直到现在,我还是没能让妈妈放心。希望未来我能再努力一点,听从妈妈的话,以免她总是为我担心。这样,也许她的心情能轻松一些,就像小时候趴在妈妈背上期盼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