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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看到她，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这样的开头，我却并不是要讲一个爱情故事。
1、
“@全体成员，请同学们迅速到一期操场集合完毕。”
“@全体成员，请大家整理好寝室内务，一会儿会有教官检查。”
唉，哪有这样的语气请人做事儿的呢，着急忙慌，不给我颗糖吃我怎么知道我做不做得好呢？
懒散，疲倦，厌烦。
我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喜欢军训，不喜欢教官——哪怕她其实算得上娇小可爱，特别跟其余方阵的女教官比甚至肤白得有些不正常。
她刚刚进来军训场的时候，军帽出尘，我注意到她头发不长但也用细细的发卡别在了帽里，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哎，你看这个教官怎么样？”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天啊，大热天的汗水不住地流你们还有心思看教官，下一秒全都得变成烈日下的木头人。
“站军姿不许有说话声！军训不许带手机！不许上厕所！不许评头论足！”
然而，带手机这点，所有人皆心照不宣，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默默从口袋掏出 来，但是只有我，中招了……
那还是在说酷暑都轻了的下午，好不容易军姿过后可以稍坐下来小憩，晕乎乎的我倒下来了，掏出手机耳机听听歌，没成想忽略了时间问题，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只有我还边听着歌边闭目养神，绝望的是，也只有我被没收了手机。
当时我还真没有指望这个在我眼里已经是女魔头的教官能还我手机，撇嘴表示不服气，也暗自狠狠大哭了一场。当天晚上军训结束，她把我叫过去，还给了我手机，并跟我说了一番话。
全话我记不清了，大意是她家里让她出来当兵，其实她很羡慕我们这些上大学的孩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军营里的生活苦而累，反倒是出来给大学生军训给了她缓冲的契机，我知道，她是真心想过和我们一样的生活。
我单知道人世悲凉，却不曾体会过它也温情脉脉。
2、
烈日灼心，这话真没错，分分钟想切腹自尽，这话也形容得非常贴切。
约摸到了军训中期的一天，我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柠檬发卡，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教官命令所有人把外套叠放整齐放在固定的一排，我悄悄地假借喝水的时候挪过去将发卡塞进了她的上衣口袋，好像小朋友成功地做了件坏事一样窃喜。
第二天，我便仔细地瞄一眼她的小马尾，大大的柠檬发卡旁的确簪上了我送的小柠檬，看起来相得益彰呀。此后，我注意到的不再是一张严肃的脸，而是眼睛弯成一道桥，露出可掬的笑容的小姐姐。
身着军装，但是她，同样会有一颗想和同龄人一样穿起漂亮衣裙的心吧。
是的，我们称呼她小柠檬，我希望这个昵称有我一点点功劳在里头。
3、
打靶归来。
我们似乎低估了56式枪支对第一次碰触枪的学生的冲击力，抵着肩窝，重重的枪身，我甚至连完整的枪都没有看清，五发子弹就随着空中嘭的一声转为零，军队在此驻着，没人敢去捡子弹壳，只有等打完之后教官分发一小袋，然而我又一次错过了时机，一个子弹也没有拿到。
但有趣的是，我们的确是在学长带领下唱着《打靶归来》返校的。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
晚上操场集合拉歌，前呼后拥好不热闹，白天的辛苦卓绝都在夜晚的军歌里唱，不，吼出来了。
正在全情投入之时，小柠檬悄悄过来拉着我出来操场，塞给了我三颗子弹，我捏在手里，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握着，她还是在笑，不，是始终笑着。我们拉着手，沿着操场外头走，她跟我讲她背井离乡当兵的故事，在部队严格遵守的纪律，与家里人通信的方式，问我食堂如何，宿舍如何，大学又是如何，撇开话题向来不是我的专长，我听得到她的艳羡，也听得出叹息。
离开了军营的她欢脱无比，并邀请我有空也可以去找她，我笑言一定会去，却搁置至今。
检阅那天，方阵所有人穿上了她要求的齐整的黑色袜子，我们听着训话，看着队伍前面站着的她，却没有发觉广播里正是她们要离开的消息，
听候指令的我们只能原地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可爱的教官在人群中消失，直至再也找不出那颗小柠檬，甚至上车回到部队的照片也是后来在陌生人的相机里看到，照片里一群学生追着相处甚久的教官们的车，哭红了眼眶。我最难过的，是连日来小柠檬高度要求的分列式，她都没有看到我们走完这最后一次。
4、
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小发卡是我放进的荷包，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戴着，只是那三颗子弹壳，依旧躺在我的抽屉里，每次拉开，都会听到它们滚滑出像是要回归军训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