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杭城下了很大的雨，我去给口腔班的同学去上课，六月二十好结束课程，这差不多是最后的课程，重点还是我讲的是他们期末考试的试卷。我说期末试题很大部分从我今天讲的里面出。

班上一共有十二个人，几乎人人手里一部手机，在王者荣耀的赛途里激战着。十六岁的他们看上去，低垂着脖子，青涩又有些玩世不恭。

他们说，老师，你直接把答案给我们吧，我说，我现在讲的就是答案。一群人失落又无奈地低头继续玩手机。在我的重复声里偶有几个人，会提前笔，画画选择题的选项。

我不得不在这种屏蔽模式下开讲，“老师，你不用讲了，讲了也没人听，除了我们二个其他人都不确定会不会在这里。”

“那我不讲，你们期末怎么办？”

“我宁愿在别的学校考零分，也不愿意在这个学校考一百分。”

有个胖嘟嘟的小男孩，一遍玩手机，一边对我说。

我站在讲台上，看了一眼，远处书桌上的书，其中一本是《大学实用英语》。立马对他说，“这座学校怎么了，他哪里不好，她给你一个继续受教育的环境，努力让你在一个更好的环境中接受教育。为什么一定要用一个学校的外沿来标榜自己，你在你所谓的更好的学校不学习，和在这里不学习有什么两样。”

“对你当然很好了，你有工资拿？”

“是，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你们父母花那么多少钱让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坐吃等死”，95后的小孩用词从不怕忌讳。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的爸爸妈妈就会把你们圈养在家里，而不是把你们放在这里。你既然坐在这里了，就应该有所收获，哪怕你这节课只会一个名词。是很多人认为学习这些没用，但是你多懂一点东西总是好的。学历可能不是那么重要，但是你要通过学习让自己，有所沉淀。无论你决定明天是继续呆在这里，还是走出校园”。

“其实我大学里的时候，也有段时间很迷茫，有的时候白天我会各种嗨，可是有的时候，夜里睡前想想就觉得日子空洞的可怕，就像悬浮在一个黑暗的大洞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开始拿自己的经历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开始有点凝重，我相信，这群傲娇的小孩子们在游戏的世界里并不充实。

你们有没有想过每天玩手机，收获是什么，你们要准备当专业游戏手这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里只是一所高中，不是大学”，有人开始反对我说的。

“你们可以参加专升本考试啊”，小孩们以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对我白眼。诚然，以现在他们的三脚猫水平，去参加考试，只能当炮灰。除非他们愿意努力。事实上，他们都很聪明。

“我记得我高中老师说过一路话，公务员的录取比例是万分之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不能是那万分之一呢”，我带着点愤懑继续说，因为不喜欢他们不愿意努力，而又各种挑剔的样子。

“我也一样，我也不喜欢我的专业，刚开始以各种理由逃避实验，直到有一天我师姐们都走了，要轮到我了，我才开始重新审视一直想逃避的地方，那一刻我想的是，我要做出东西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对得起我的三年”

“我相信，如果你能把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做好，那么有一天当你遇到你喜欢的事情，你也一定可以把它做好。就像我之前一直跟你们说过的，再贫瘠的土地上也有肥马，重要的不是你在哪，而是你在做什么”

“老师，你又毒鸡汤”，小男孩悻悻地说。我控制不住笑了一下，“鸡汤无毒，常喝补身体哈”。顿了顿我又补了一句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相信，你一定会更好”。

句末我笑了笑，因为听到那个小男孩开始面无表情地重复这句话。

……

有人已经开始翻书，我低头继续。

坦白地讲，毕业在即，我也很迷茫。但是我想一定让自己和他们坚信一点，“我一定会更好”。在任何时候都要不断努力，更不能去放纵自己。

课间，我看着黑板报上中医的宣传板，对他们说，我好羡慕你们，才十六岁，十年之后你们也不过二十六岁。

小男孩反唇相讥，“老师，你三十几岁？如果你三十几岁再我们这样说，我们还能接受。”

我笑了笑，我是转专业的学生，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高考的时候我能自己看看专业，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中医，然后七年，或许我也是功力深厚的中医。

可是现在回头总感觉有点小遗憾。

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其实我如果愿意，我可以继续学习中医。如果我直接学习了中医，或许我也会错过很多我本专业教会我的东西。摩西奶奶80岁开始画画，我还很年轻，跟他们一样，如果愿意尝试，未来，有无限可能。

很多时候我会觉得很喜欢站在他们面前，跟他们絮絮叨叨。他们从来不怕我。总是直言不讳。偶尔教训，偶尔牵点，偶尔也被他们教育。我们之间，提醒是彼此的，成长是共同的，就像我总喜欢给他们喝鸡汤，而他们总是很直接地送我有些榨牙的冰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