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第八章 暗礁


1

秋冬寒瑟的气味深深地覆盖在城市刚铺好的公路上,和沥青掺杂在一起,如胶似漆,茂密的杉木林布满在山边公路两旁,乘着山间厚厚的大雾,一片烟雾缭绕,青白相间。杉木散发的清香伴随着白雾一路西行,总让往来长途的客运司机一阵清爽,心里一阵暖流。那股秋冬山间独特的味道就这样沿着延绵不断的公路,几经波折,散落在整个城市,在各个角落里发酵,飘荡在诗的远方。

边缘化的思想总能产生一种另类的抽象,那种超越了认知范畴的东西,就像白蚁一般在啄食那些看似已经腐朽的概念,眼前的事物会和内心产生共鸣,然后重新组织,筛选,得到应有的答案,在那复杂的思绪里,有些超过预期的东西会破坏原有秩序,那些原来看似不可能的东西也完全能在一瞬间颠倒,而影响这一切的一切大概是人原有的本性。

至少陈邻这时是这么想的。

陈邻坐在一个靠窗的椅子上,一脸平静,屋内很安静,安晴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甜,墙上的钟显示着8点54分,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期间出去买了个饮料。外面的风很大,源源不断的流入房间里,楼下的并排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形式各样的广告牌铺天盖地的穿插在各个角落,可以听到锅铲咣咣的声音,小贩推着小车占据在各个街头,派传单的人依旧逢人就塞,那些被遗弃的纸张散落满地,四周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陈邻把窗关了,再次拨打了陈熙希的手机,但依旧是关机状态,显然又是工作太忙了,手机没电也不知道了,他发了条信息给章宇告诉他有事不回去了,便把手机关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色很憔悴。

他的思绪很乱,他刚刚看手机新闻已经知道了张显民被通缉的事,他明白用常规的思维去想是不行的,他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最后一次见张显民是警察局那会,那时虽然对某些提问有疑惑,但出于和解不想惹是生非就没有多考虑,后来说他吸毒被拘留就杳无音讯时就觉得有些奇怪,然而现在他被通缉,罪名还是杀人犯,究竟这消失的日子里他发生了什么?刘嘉童的突然被杀和这有没有关系?今天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他认为这一切都和张显民有关,但是如果张显民有意要加害自己,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这就说明,这其中还去有其他人。他很想搞清楚,他很想清楚的知道这背后的事,那种不详的预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陈邻看着熟睡的安晴,她手上的抓痕让他有点在意,还有她的穿着,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到底在经历些什么,怎么的活着,但是他能感受到的都是一种不尽人意,一种落寞。安晴也许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甚至更多,首先他得知道她都知道些什么。

有些事物看上去模棱两可,但却总是出其不意的与那些不安相吻合,再多的猜疑也无法解释未来会发生的事,有些人渐行渐远,而有些人终究殊途同归。

2

陈熙希打了很多个电话给林雨露,却一直无法接通。她忙着处理稿子也没办法离开,然后一直工作到很晚。

下班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奶奶不回家吃饭,便坐车前往林雨露家了。

宁静的夜晚下起了雨,那细碎的声音在城市里头潜行,漫天雨水翻山越岭,在夜里狼狈不堪,陈熙希看着那模糊的夜色,就像梦里一般的自己一样,颠沛流离。来到林雨露家,按了门铃,他家里人说她并没有回来,想必是在公寓。陈希熙没有多问,再次乘车去她的公寓,本想再打了电话,然后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林雨露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电视机开着,她不久前在电视上看到了张显民的通缉令,罪名是杀人,当她看到死者的头像时,一脸惨白。

那之后,她尝试拨打张显民的手机,却一直关机,林雨露一声不吭的坐着,脑里回忆起当初的情景。

“你好,可以打扰一下吗?”

当林雨露打算回去的时候,一个女子叫停了她,显然她并不认识这个陌生女子。

“你是?”

“你好,我是张显民的妻子”

林雨露感到有些诧异,毕竟她只听张显民提过他已经离婚了的。

“呃..你好”

“你是他的学生吧”

“是的”

“他有事出去了,暂时还没回来”

“这样啊,那我改天再去拜访,我还要事就先走了”

“等一下,我想和你说件事”

“?”

林雨露感到气氛很压抑,不想逗留,但是看到眼前女子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让她紧张了起来。

“张显民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女子笑的很诡异,听到眼前自称是张显民妻子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语林雨露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相信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个好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很温柔对我很好,虽然比我年长许多,但是我也认为他是个很好男人,可惜,呵呵,他配吗,我想我当初也是瞎了眼,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林雨露有点不想理会她了,觉得对方有点不可理喻,显然是被吓到了。

”他是个裸体癖!”

女子的瞳孔睁大,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林雨露显得有点惊慌失措了。

“听我说完!他就是一个变态狂!利用自己的职权,让女学生拍裸照,拍各种变态写真,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好人,他就是个人渣!这还不算什么,她连自己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她那时还那么小”

林雨露看到眼前激动落泪的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张显民的妻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雨露想转身想离开,女子立马抓住她的手腕。

“我不知道你和他关系好不好,但我奉劝你最好小心点,也许不相信我说的话,可能觉得天方夜谭,不过”

随后女子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塞到林雨露手上。

“给我拿好了,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你看了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完女子转身就走了。

“喂! 喂!”

虽然林雨露觉得很荒唐,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却不知不觉起了疙瘩,这意外的谈话让她原以为抹掉的顾忌又再一次浮现出来。她并不会知道这个和她聊天的女子在下一个拐弯处被人捂住了嘴巴,然后在消失在这个世界的轨迹,直到她目睹了她的死亡。

林雨露并没有查看U盘的内容,直到她看到了张显民的新闻,直到她回忆起来那些对话。

她站起来,走到电脑前,拿出抽屉里的U盘,她犹豫了,但还是插进去。

下一秒钟,U盘的内容让她彻底失去了信念,那些眼花缭乱的图片,实在让人作呕,她慢慢往下拉,整个人已经是冰凉的。那些记忆里的片段被重新剪断,再重新组合,仿佛已经不是原来的认知。她的耳边又响起了陈熙希的谩骂声,如此的刺耳,却让人那么的清醒。

然而她在一张图片时停止,她皱起眉头,手指敲击一下鼠标,双击放大图片。

“这怎么会?”


3

刘强在出去不久后就接到赵光实的电话,要他暂时停止手头上的工作,晚上到他的公寓里找他。他有事和他说,刘强也很疑惑怎么突然变卦,但还是按照赵光实说的去了。

“赵哥你找我啊”

刘强走进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赵光实。

“嗯,坐吧”

赵光实随即拿出一个杯子,倒上了红酒。

“那些事你暂时搁一下”

“怎么...可是...”

“我懂你的意思,今天那些报道我已经解决了,就不用管它,虽然多多少少对我会有些影响”

赵光实抬起头,看着刘强,那目光让人背脊发凉。

“你听过瑞士银行吗?”

“知道,怎么?”

“今天你刚走那会有一个女人打电话过来,她说她的手上有我和你以及其他人的贪污受贿的证据”

赵光实说着说着点了一根雪茄,眼里更多的是深思。

“我刚开始觉得很可笑,不知道是哪个吃饱撑着的兔崽子没事干,跑来撒野,然后下一刻我的传真机就收到了东西,你看”

赵光实从桌上递过一张纸给刘强,上面详细记录着某个交易的账目信息,收付款人的签字和日期。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故意弄的小把戏,直接调取她的电话IP,把她抓了不就得了吗?”

“你说的没错,按道理是马上这么做,可是那家伙又发了一张东西,是瑞士银行的客户登记序号码”

说着又拿出另一张纸。

“这有什么用?”

“我在瑞士银行也存了钱,所以我清楚那张东西是什么,众所周知这家银行是不会透露用户信息和存款信息”

“那是什么?”

“你也许不懂,我在瑞士存了钱就知道,每个用户都有这个这样的凭证”

“你的意思是那家伙把东西放在里面了?”

“没错,而且瑞士银行有一条规定是若用户死亡,他在银行存的东西将公布或者拍卖”

“这...这什么玩意啊”

“所以说”

赵光实站了起来,将烟头随手掐灭掉。

“我叫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们现在的处境,暂时不要理那些破事了,不管张显民还是其他的人,他们已经是瓮中之物,我们现在要搞清楚的是那个人到底谁,她手上有什么东西,她怎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赵光实的眼里就像一个黑洞,深不可测,有种将人吞噬进去的感觉。

“我们之间出了内鬼”

赵光实笑的很诡异,他的声音平静的有点可怕,刘强听完都有点汗毛竖起。

“我明白了,一切按照你吩咐的做”

赵光实点了点头,笑了笑,拍了拍刘强的肩膀。

“刘强啊,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刘强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些谈话就像是一场宴会,然而主角并不是他,而是这些张牙舞爪的猛兽,他可以感受到它们饥渴,可以感受到那锋利牙齿架在脖子的感受,而它只有选择当被撕碎的肉,或者,是猎人。

刘强离开了赵光实的公寓,电梯里,他松了松领带,背上出了不少汗,不禁长舒一口气。他来到地下停车场,看到一名女子站在他车子旁边。那女子穿着一件墨色齐臀短裙,中分头发,嘴上的口红抹的很红艳。

“你家局长找你聊些什么,让我等你这么久”

“这与你无关吧”

“不过按照我说的一样吧,呵呵”

女子咧嘴笑了起来,刘强也随即笑了。

“哈哈”

刘强走向女子,笑着摸了女子的脸,亲了一口。

“那条老狐狸还真的放手了,叫我不要处理那些事情,你的方法果然有用啊”

“那是,他有没有察觉出什么端倪,怀疑你”

“他要怀疑的人可多着,表面上说信任我,实际上我清楚,他谁都不相信”

“那看来你的演技不错呀,没有露馅”

“呵呵,在他身边久了,自然而然就懂怎么伪装自己”

“呵呵,我想那个女大学生的事也是你故意这么干的吧,你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我想你是想弄出点事来影响李校和赵局长的关系,来离间他们”

“你果然了解我啊,宝贝”

“那我今天表现这么好是不是有奖励呢”

女子抓着刘强的领带,那妩媚的眼里尽是诱惑,她捧着刘强的脸,深情的对视着,刘强搂住她的腰,两人又亲了几口。

“余沫啊你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哈哈,你说,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你真好”

余沫笑着挽着刘强的脖子,撒起娇来。

“那先上车,我们先去吃饭吧,待会再去购物”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坐上车,刘强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一下倒镜。直接驶出停车场,往远处开去

“那接下来他会极力挖我出来吗?”

女子涂着口红,侧着头望着刘强,一副无辜的表情。

“放心,我会解决的,他要忙的事可多呢,呵呵”

刘强一扫刚才的疲惫和焦躁,心情似乎舒畅了很多,女子看到他灿烂的表情也得意的笑了

“接下来还有得忙”

刘强喃喃自语,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公路上疾驰,如上弦的箭,在夜里蓄势待发。


4

公寓楼梯的灯坏了,大门敞开着,维修人员在机房里维修着,四周漆黑一片,住户们在楼梯间堆满了杂物,不小心就踢打易拉罐,两个身穿便衣的男子畏手畏脚的寻找着门牌号,楼下暗巷里传来几声狗叫,吓到了其中一名男子。

“你有没有搞错,这都怕,我们是来办案,不是来玩,严肃点”

“我知道了”

男子被同伴指责了一番,无奈的点了点头。

摸索了一会,终于来到了门前。

“里面怎么会有灯,还有电视机的声音”

“奇怪,报案人说看见尸体的,难不成是恶作剧”

“先进去瞧瞧再说”

两人本打算撞门,一拍门发现门没有关,他疑惑的拉开门,慢慢地把脑袋探进去望了望。

“门竟然没有关”

两个人走了进去,随手将门掩上。

“有没有人在家,我们是警察”

一名警察故意大声说话,用手势指示一下自己的同伴,屋内的电视机开的很大声,四周很光亮,房子内的摆设整齐的摆放着,显得很整洁。两名男子往四周查看。一名警察慢慢的掏出枪,示意另一个人,另一名警察点了点头。

“我们是警察,屋里面的人现在马上给我们出来!”

两个人分开踹开房门,枪对着里面,然而里面都没有人,搜索了一番,最后他们把目光定在了厕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互相示意,一起踹开门,对准里头。

厕所的浴缸里躺着一个人,那鲜红的水不断的溢出来,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低着头,警察慢慢靠近浴缸,里头的水浑浊的格外抢眼,死者整个浸泡在里头,只露出头部。

“哇,真恶心”

一旁的警察拿着枪,另一只手扶起男子的头,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

“这家伙没死,只是昏迷了”

“那先把他抬出去吧”

两人将昏迷的男子抬了出去,放在客厅的地板上。

“我先打个电话叫救护车,你跟队长汇报一下”

“行”

一名警察将枪重新系好,走到玄关处打电话。

“喂,队长,我们到达报案现场,发现了一名死者和一个昏迷的人.....大致情况就是这样...行.....就这样”

“队长怎么说”

“待会其他刑事科鉴证科就会过来,我们保持现场等他们过来就行了”

“没想到,刚调来就遇到案件”

“还好没有什么大不了”

“是啊,不如出去抽根烟,免得弄脏现场”

两名民警站在门口旁边的窗户,各自点了根烟,悠闲的抽着。

“你想想这小区这么破,出些入室抢劫盗窃案也都不奇怪了”

“是啊,年久失修,破破烂烂,还他妈遇到了停电”

“还好有我们这么神勇的警探,保护市民,维持社会秩序呀,哈哈”

“哈哈哈,瞧你说的”

两个人似乎已经完全不知道在办案的,手舞足蹈,悠哉的聊着。

小区外的路边,一个男子偷偷注视着那个亮着灯的窗户,那双漆黑的瞳孔,如同黑夜般隐秘,他嘴角上扬,然后悄悄的消失在夜色里。


5

陈邻趴在桌上睡着了,被一些声音吵醒,他抬头望了一眼,看到床上的安晴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两人刚好对视。

“你别想了,衣服是阿姨脱得,拿去洗了,你自己吐得到处都是,我可没占你便宜,这可不是电视剧那些狗血情节”陈邻知道安晴会说什么,直接斩钉截铁,安晴本想说些什么,听陈邻那略激动的表情也就没开口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很尴尬。

“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吧”

安晴用手揉了揉头,看来没有在意那些男女之间的问题。

“看来你喝的太多了,醉的跟只死猪一样”

“也许吧”

“那么,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安晴一下子把话题拉回了陈邻预想的轨道上。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正想和你讨论一下”

陈邻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讨论?”

“虽然我知道这么问会很唐突,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答一下我的一些问题”

陈邻看着安晴,安晴无意的躲开他的视线,大概是有些无所适从吧。

“什么问题”

“你可能不知道,前不久的新闻报道了张显民杀人的事,现在他被通缉了”

“什么”

当听到张显民杀人这事,安晴感到很吃惊,至少她认为那个人再怎么恶劣也很难和这种事情挂钩。

“我和你一样感到很惊讶,然后,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把这些串在一起分析,我得出的结果是都与这个人有关,包括今天我们遇到那些人”

陈邻有些欲言欲止,但还是开口了。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回答”

“那天晚上你和张显民在干什么”

听到陈邻这么问,安晴的脸色难看了许多,陈邻也深知自己问了敏感的问题,很伤人,他自己也犹豫了很久才这么问的。

“他.....要我脱掉衣服,拍艺术写真,然后听到门铃声就出去了,那个人就是你”

沉默了片刻,安晴还是开口了,她抬起头看着陈邻,眼眶已经红了,陈邻看了也有点后悔这样子。

“然后......在你们对话的时间里我反悔了,他走进房间看见我不干了,就不让我走,我和他吵起来,误打误撞碰到门外的你,之后.....”

陈邻点了点头,也没敢问的太仔细。

“你知道张显民吸毒吗?”

“不知道,应该说我知道他贩卖毒品,因为我父亲就是在他这里要的”

“贩卖?”

这是陈邻意料之外的事,他起初是以为安晴和张显民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认识的,未曾想到是和她父亲有关联。

“对,我爸是个瘾君子,除了赌博就是吸毒,也就是因为这样,我爸因为毒品的事在他这欠了很多债,最后我爸把我推过去作为条件来抵掉部分债务”

陈邻看到安晴的这一番话,算是打消了他曾经的一些疑虑,看见安晴这样的表情,他心里也不好受,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他站起来,打开窗户,看着窗外宁静的夜色,夜里的风很凉,让人很清醒。

“想想张显民作为一个大学教授,既然卖毒品,而且居然没有人知道,另外我那次和他打架之前我看到他拿了一包东西给一个人,我留意到那个人的车牌是警车,这么说来也就是说他之所以那么掩人耳目是因为和警察混在一起,包庇了他,或者和他们合作,可是后来他吸毒被查,学校没人知道他出了事,最重要的一点是有记者去警察局采访,警察竟然说没有这回事,纯属子虚乌有,说是各别群众捏造事实。那么从这样子推断看来就说明了他和警察有矛盾,警察想弄死他,再想想,张显民这种心思熟虑的人,不可能愚蠢到平白无故杀死一个女人的,这就说明完全是其他人故意设的圈套想栽赃嫁祸他。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张显民发生的事情都和警察有关,而张显民可能有某些东西威胁他们或者对他们不利,他们才会想着这样做的”

“嗯,我个人的反复分析得出的是这样的结论”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为何牵扯到我们这些人,大家素不相识,还是说,刚刚那些人是张显民叫来的”

“我觉得不太可能,首先他现在被通缉,根本没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而且如果他有这种想法,想必很早前就对我们下手了,其次,我那时留意到了,那几个人的腰上都系着手铐和枪,如果是流氓小混混身上是不会携带这种东西,那几个分明就是警察来的”

“那警察找我们干嘛”

“我也想不明白,最大胆的解释就是,张显民故意把我们牵扯进去,应该是说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上”

“如果是这样子,确实说得过去,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安晴在听完陈邻的一番叙述之后,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上次到警察局时除了我还有我姐以外还有一位女生,她是我朋友的学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哦,我记得”

“然后,在不久前她在学校被杀害了”

“怎么会这样”

“我听到时,也觉得很突然,这太突然而让我觉得和张显民以及他背后的事情有关”

“虽然是可以这么去联想,但动机又是什么呢”

“也许就像刚刚猜测的那样吧”

“也就是说刚刚那些人就是要来杀人灭口,就像那个女生一样”

“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能说明什么,而且这样明目张胆反而觉得有点奇怪,警察的手法不会这么马虎,你说会不会是刻意的,事实上只是一种恐吓”

“我也不知道了”

两个人在整理这些事情,都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心中的种种猜疑把彼此搅得很乱很乱,没有根据的设想完全没有方向,两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片刻后,陈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那天晚上我去张显民家帮我姐拿东西,那时候我发现玄关有两双女生的鞋,从摆放的姿势看都是刚来的客人,不像是放了很久的鞋,一双是你的,那还有一双,那应该还有一个女人才对”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但我去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其他人”

“这样啊”

陈邻不由自主的摸着下巴。

“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就只能看情况了,一切还很难说,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刚刚说的都是我个人的推断...”

咚咚,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衣服干洗好了,请开一下门”

陈邻走过去打开了门,看见阿姨手里拿着安晴的裙子。

“谢谢了阿姨”

陈邻接过裙子,阿姨瞄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安晴,再看着陈邻。

“小伙子这个年纪就不要玩玩,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到多了,如果有的话,该负的责任就要负,知道吗”

“阿姨,这个....”

没等陈邻解释就关上了门,陈邻傻傻的站着,把衣服递给安晴,看见她捂着嘴巴正在偷笑。

“拿去换吧,我转过身不会偷看”

陈邻的脸红了许多,虽然他努力的掩盖着。

“行”

安晴挪开白色的被子,拨弄自己的头发,用橡筋扎起来,只见她穿着一件黑色内衣,站在床上,从下往上把裙子穿进去,手整理一下肩膀两边的肩带,然后走下床。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

陈邻回过身来,看到眼前的女生,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你还吃饭吧,走,去吃点东西”

“嗯,也好”

有些事物跨越了岁月的长度,伸展出不可估量的弧度,时间的磨损让不相吻合的齿轮重新对接,命运里的夜就似乎这么的运转开来。

陈邻和安晴出去随便吃了点东西,期间大家聊了许多题外话,就像是个很熟悉的朋友,时不时哈哈大笑,没有了之前紧张的氛围。

回到宾馆时已经在11点多了。

陈邻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在地板上铺好。

“今晚我就睡这,这么晚我也回不去了,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

陈邻躺下就睡了,也没多说什么,安晴望了几眼陈邻。

“那我关灯了”

“关吧”

安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想着很多事,慢慢的睡着了,那个夜晚的她睡得很沉,梦里的她看见自己在一片大海里,很光亮,很舒服。陈邻睁着眼睛,心里想着很多事情,久久没有睡下。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退了房,在外头吃了个早餐。

“你待会是回去咖啡厅上班吧”

“是的,你回学校吧”

“嗯,下午还有课”

“那么就先这样吧,昨晚聊的事也不要放在心上,记得我昨晚吃饭说的那个方法”

“我会记住的,毕竟这都是一种推测,我会小心的”

早餐结束后两个人在公交站边分开了。

“那我先走了,我去坐那边的地铁回学校”

“好,拜拜”

“拜拜”

陈邻略带微笑的点头,转身消失在人群当中,安晴看着陈邻离去的背影,在过去十几个小时的相处里,她对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一阵凉风拂过她的脸颊,她撩了一下头发,微微的笑了。


许哲和章宇在宿舍里准备大扫除,正逢学院的星级宿舍评比活动,刚好早上没课,然而陈邻没回来,皓洋去校队训练了,就剩他们两个人打扫。

“话说小宇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小邻怪怪的,总是魂不守舍,愁眉苦脸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章宇突然听了许哲这么一说,有了一丝紧张。

“估计是他家里的事,最近他奶奶身体不好,住了几次医院,你也知道他父亲和姐姐工作忙,家里少个照看的人”

“哦哦,也是哦,我就说嘛”

许哲摇了摇头,并没有太在意,反而是章宇心里松了一口气,生怕被怀疑有什么事情隐瞒。

这时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你回来啦”

陈邻打开宿舍门看到正准备打扫卫生的两人。

“哦你们在搞卫生啊”

“是啊,刚好你回来,赶紧收拾一下自己的位置,这次评比一定把它拿下”

许哲一副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的样子。

“行”

“对了,你昨天又跑哪里去了”

“哦,那个我兼职地方的认识的大哥生日,约上我们这些同事一起吃饭,玩的晚了就不会来过夜了”

陈邻拿出手机插上电,不慌不忙的开始整理桌子,章宇和陈邻对视了几秒,似乎读懂了什么,也都互相默不作声。

“小宇过来帮我搭把手,我要把那几个收纳盒拿下来”

“好”

许哲站到床边,推搡着柜子顶上放着的盒子,章宇在下面缓缓的接住。

陈邻没有顾着他们,拿着扫把把桌子下柜子下的灰尘垃圾扫出来,他的心里还在想着昨天的事,毕竟涉及一个人的人身安全,他自己也在想着怎么应付。

久没打扫,灰尘积了不少,扫着扫着,刷的一声,扫出一张照片,想必是上次拜托章宇拿的那堆照片里掉出来的,弄坏了可不好,陈邻捡起来,拍了拍上面厚厚的的灰尘,那一刻他的视线就这么定格住了。

照片上的是安晴,以及另外两个女生,三个人坐在一起笑的很开心,陈邻有点意外,他一开始是以为她是自己学校某个学院的学生,但发现没有这个人,就果断排除这个想法,但没有想到真是同校的学生。

他翻过照片背面,上面写着:

安思琪 余沫 方筱梦


6

安晴坐上了公交,看着窗外,望着那些稍纵即逝的画面,她不曾想过太多其他的事情,只想怎样生活的更好,与陈邻的谈话让她对自己的现状有了新的了解,而且知道了更多无法预料的事,那种说不出忧虑在心里缠绕着她,她拿出手机,才发现昨天工作时关机。一直没有开,开机一看才看到很多个弟弟的来电记录,她连忙打电话。

“喂,子然”

“姐,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昨天一直打你手机都关机”

“抱歉啊子然,姐姐的错,昨天忙着工作,忘了开机”

“姐”

电话另一边传来了断断续续哭泣的声音

“怎么了子然,怎么哭了”

“姐...爸爸被抓了,他们说爸爸杀了人”

“这怎么会...”

安晴的表情僵住了,眼里的惊恐如同云层遮住了朝阳,投出一个巨大的阴影。

与生俱来的触角即便小心翼翼,也难免刺穿别人的隔膜,人的阴暗面就像一种自我伪装的保护色,那些大径相同的路,总有趋之若鹜的事实,生活的微妙在于它将不是相互关联的事物交接在一起,不管是难言之隐亦或者破釜沉舟,都不见可以得瞒天过海,必定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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