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小希,开门的是她爸,距离上次见她爸,大约有一年了吧,他明显老了很多,眼神及其疲倦,眼角的皱纹若隐若现,黑黝黝的皮肤显老不少,引以为傲的身高也因为驼背没了优势,小希以前经常念叨着,他爸年轻时候是个帅哥,语气抑扬顿挫的,蹦跳着去拿照片,通过照片的证明她爸的确很帅,当然跟现在判若两人。
我轻声的问“小希呢?”他眼眸一垂,不悦地说“睡觉呢,都几点了,还睡…”我蹑手蹑脚地进了门,看到桌子上平铺着一张像挂历大小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桌角还摆着计算器,手机一些辅助用品。我特别想问“叔叔你这是要考大学吗?”但没敢说,我边敲着小希卧室的门,边用眼角瞄叔叔的一举一动,他及其认真地坐下,埋头写数字,眼神发光,嘴角微微上扬,完全沉浸在其中。
小希迷迷糊糊地把我拉进她的卧室说“老头刚才说什么了?”我说“没说啥,你爸写什么呢?好用功啊”小希不屑地笑了笑说“就彩票的数字”我惊讶地说“我以为那都是运气,原来可以这么算啊”她无奈地说“但他算了这么多年也没中奖。”我鼓励着说“你爸这么认真肯定会成功的”我拍着她的肩膀继续说“要真中奖了,发达了,别忘了我”她白我一眼说“你以为这么好中呢。”
这是我对小希爸印象最深的一幕,炎热的夏天,他深深埋在数字里的肩胛骨,连接着脊椎有些变形,在刺眼的阳光里,他的身体微微抖动着,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到笔尖上,他全然不顾,忘情地敲打着计算器,计算着,那张偌大的白纸上,像是一排一排的蚂蚁,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彩票,这个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一夜暴富,也可以让人这么专注。
我高二的班主任教英语,姓郝,我们都叫他郝老师,郝老师有个特点,上课时用的所有英语举例,都是以钱为开始的,例如我中了好几个五百万,我成了百万富翁,我该如何成为百万富翁等等,郝老师很贪财,别的老师都喜欢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喜欢家里有钱的学生,他可以神到,了如指掌大多数学生家里经济状况,包括家长们的职业,并且他还巧妙的运用这些关系给自己建立了顺畅的社交网。
郝老师班上的学生非富即贵,当然我能有这个荣幸成为这班上的一员,像是买了彩票似的,中了奖,郝老师指着我桌子上的糖说“我很喜欢这块奶立方”我递给他,他又问“还有吗?”问的时候还往我的桌兜里瞄,我犹豫着把剩下的几块给了他,他得意洋洋地道了声谢谢,却让我恨的牙根痒痒。他的早中午饭是同学们包的,每天早上他都会像通知值日似的通知哪位同学给他买早餐。
有次中午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我远远看到郝老师,我跟舍友飞奔着躲开他,像是遇到魔鬼,舍友向我抱怨“你知道吗?上次他让我帮他买宫保鸡丁盖饭,给我3块钱,我说不够,他说不够让我添上,回来再给我,最后也没给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啊。”见她气喘吁吁的抱怨着,我说“还好你给他你买了,小畅家是卖风衣的,他非要让小畅拿一件给他,小畅不愿意,这不座位被调到最后去了。”舍友重重叹口气说“他想钱想疯了,还天天买彩票”。
去办公室拿作业时见郝老师垂头丧气地揉搓着什么,狠狠地砸进垃圾桶,低声嘟嚷着“我要中了五百万,才不当老师呢。”对面的政治老师冷哼了一声说“老郝啊,你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找个大师看看。”郝老师没好气地说“装什么装,你不想中五百万?”政治老师说“看来你病的真不轻”便不再搭理他。
假如我中了五百万,第一步我会先告诉小希的爸爸,说这个不用算,用运气也可以得到,并且让他继续加油。第二步是打电话告诉郝老师,我不介意再重回一趟母校,亲口告诉他,我中了五百万,他整天朝思暮想的五百万,他可能会向我借钱,当然我不会借给他,只让他羡慕嫉妒我,第三步才是买房子车子,孝敬父母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