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昏沉的行程 一如她二十年的生活
习惯隐藏在人群中 习惯做出一层无知懦弱庸和的面具 这是她所能给予自己的最大的自由
人们通常不去注意掉队的人 只要方向大致相同
五天稀薄的空气 夹杂少数民族的气味和汽油味 她丧失了胃口
她希望看见干净而澄澈的事物 也许一杯玻璃杯里的柠檬水就好
六月的林芝 妩媚冷冽
半坡桃花树空余绯红的枝叶 画眉的白色眼线在空气里划过弧线 长毛山羊喜欢站在远方看人 它们的神情仿若万事皆知
牦牛永远在吃草 不敢抬起它们那张白痴般愚蠢的长脸
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背着沉重劣质的单反 耳机里播放着病医生的乌鸦 最后一辆观光巴士 最后面的座位
在她后面还有一个人 习惯了高原地区赤红的脸 第一次在这里看见这样苍白的肤色 以及这样漆黑的双眼
这个人类的气息干净而冷冽 她再一次想要一杯盛在玻璃杯里的柠檬水
四个景点 七辆车的换乘 他们始终在一辆观光车上
第二次 他看见她 把身旁的座位腾了出来 她径直走过去像是没有看见
她的座位永远是最后一排的靠窗 四泱的风汇穿不息
晚上快要入睡时 她突然想起今天见过这样一个人 肤色苍白 瞳孔剔透干净
隔天 她独自在八角街乱逛 朝圣者虔诚的五体投地使街道拥挤不堪 他们是那么虔诚 如同牦牛只看得见眼中的草 她在很久之前 就再学不会虔诚
对面走来一个人 他和她同时愣住 他们沉默地相望 有半分钟或一分钟之久 他们的内心都在尽力猜测对方是否是和自己相像
他突然微笑 也许是以示友好的开端
而她瞬间失望 她希望对方和她一样是黑夜 或是黎明的色泽 黑夜黎明从不如同阳光般微笑
“你也是一个人吗”他的声音也还算干净
她也微笑“不是 我父母正在找我”
她还想在他眼睛里看到失望 但她没有犹豫的时间 她走出跪拜的朝圣者和繁闹的街道
也许 那真是一个和自己相仿的人
流星蝴蝶 死于一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