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钟摆回荡在回忆里,我脑海中经常浮现的是爷爷带着我去家附近的三十五中学教学楼旁的小花园里,我在那个小小的池塘边玩耍;浮现的是年轻的爸爸带着我去万泉公园旁边的河边遛弯,我在河边看人家钓鱼,或者捉虫来玩。今天想来,小时候的观察依然历历在目,不妨落笔记录下那种快乐。
当年爷爷奶奶养鱼、养花、种草,家里还有个小小的院子。而那个养鱼的鱼缸就是儿时我的生物观察实验皿。因为我经常会从池塘里,或者河边逮一些小虫回家,放到鱼缸里,让他们跟观赏鱼一块玩耍。
小时候的我很少说话,最喜欢好奇的到处观察,而那时候,奇形怪状的虫子就是我的乐趣(小时候胆子大,什么虫子都上手抓)。池塘里因为经常有雨水积累,而且学校的小花园花草众多,天然生态环境很好,所以虫子种类就非常丰富。蚂蛉网(蚂蛉,东北对蜻蜓的叫法。),罐头罐或者塑料袋,甚至小鱼网(家用养鱼那种小的),是童年的我每次去那的标准装备,一待就可能从下午待到天黑,时不时的还会问问爷爷,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我记得我的捕获单有:
一、最好看的蜻蜓。捕捉口诀是,蚂蛉蚂蛉落,底下有好贺儿(家乡流行语,说这句话的时候伸出食指,有时候会误导蜻蜓来手指尖休息,顺手就能抓到它的翅膀。)
容易捕捉:二愣子(棕黄色大蜻蜓,眼睛很突出,感觉很愣,故得名),大老黄(黄色最普通的中等身材蜻蜓),小辣椒(尾巴是深红颜色的蜻蜓),白医生(跟小辣椒同理,它的尾巴是白色的),烟袋锅(这个其实不是蜻蜓,是豆娘,是微型,尾巴非常细长的类蜻蜓昆虫,有些甚至是蜻蜓的食物,但是比蜻蜓要好看)。
不容易捕捉:大绿豆(大型蜻蜓,通体墨绿色,有种水墨画的风采,一般飞在河面上,速度很快,很机敏,很难逮住),大水青(大型蜻蜓,极其漂亮,青黑色,油光透亮,乍一看像工笔画,非常难逮,传说中要用大绿豆等蜻蜓做诱饵才能让它落在树枝上,再行捕捉。)
我记得还有些小伙伴烤着吃过蜻蜓肉的,只能吃中间的身体部分,现在想想有点暴餮天物。
二、胡乱飞的蝴蝶。池塘边的蝴蝶种类不多,大多是棕黄色斑点的,或者白色的,偶尔才能看到一些花纹斑驳,翼展很大的。蝴蝶我很少逮,因为小时候都传说,蛾子和蝴蝶的绒毛吃了会变哑巴之类的,传的最多的是蛾子的绒毛什么的,所以小时候对这种翅膀有绒毛或者粉状物的昆虫都小心翼翼的,敢拿,但是不敢靠近嘴巴。不过,我很喜欢观察蝴蝶的动作,比如它们在舔花粉的时候,嘴巴像是座钟里的发条,一圈圈的,舔一下再缩回来,翅膀微微张开又落下,然后再去舔舐,很可爱。
三、蝗虫,蚱蜢,螳螂。这三位属于草丛中,花叶间三剑客了。东北管蝗虫叫蚂蚱,管蚱蜢叫“扁担沟”(因为两头细中间粗),管螳螂叫“叨郎儿”(是形容它们前肢的刀还有捕食的动作的)。捕捉有技巧,一般是手做扣斗状,就是五指并拢,手心向下,手弓起来留个空间,遇到蚂蚱和扁担沟悄悄的靠近,快速一扣基本就会得手。而螳螂更简单,从它背后掐脖子即可,抓住的时候,它们还会很高傲的望着你,想着面前是什么食物,应该如何下手。所以最好不好太靠近眼睛观察它。等你不做动作了,它可能就习惯了。慢慢的开始舔舔它的“刀”,开始梳头,很惬意的还动动嘴前面的触须。很好玩的。
四、蚂蚁群落。池塘的水泥旁,会发现很多小小的土洞,里面就是蚂蚁窝,时不时会看到它们集体出动,围攻一只毛毛虫。或者三五成群的往洞里扛面包屑,或者没长大就摔死了的小尺蠖。那时我经常会用手抠开蚂蚁窝,看看它们洞里的构造,甚至自己弄个土堆,往里放蚂蚁。总会看到它们不辞辛劳,而且好像井然有序的样子,它们并不会因为环境改变而过于慌张,除了在我的手影响下,改变了行进速度以外。小时候折腾蚂蚁次数最多,也非常喜欢观察它们,甚至抓几只扔到水塘里,看它们游泳……直到变为死蚂蚁的过程……想想不懂事的时候,确实错杀了不少蚂蚁,惭愧。
五、毛毛虫,老虎虫,不知名秋天落地的透体红色,嘴有黑色钳子的肉虫。毛毛虫只是观察类,只是没有蛋疼到数它们身上有多少毛罢了。偶然会看到一些奇特的毛毛虫,会多看一会,比如身上像松塔一样有很多大凸起物顺次排列的那种。老虎虫我经常逮着玩,因为它很可爱,肉乎乎,没有毛,只是尾巴或者头部部分有个尖尖的东西,透体是绿色的,偶尔会有白色线条,放在手里圆滚滚,人畜无害的样子,萌萌的。那个深红色虫子,我有带回家一次,放在半个塑料瓶底部,还盖上了树叶,深秋季节它就吐丝结茧了,在之后就不见了,可能是破茧成蛾飞走了。
六、最丰富的池塘水生物世界。池塘是我最喜欢玩的地方,每天去都有新发现,新收获。虽然水面上总会有蚊子,和小蠓虫,还有绿色的那种雄性蚊子,偶尔还有蜜蜂或者苍蝇乱转,但这个妨碍不了我的好奇心。水面上有水黾,像只大蚊子趴在水面上,后面四只腿分的极开,两只小小前肢用来捕猎猎物,活动非常敏捷,我根本抓不着,只能看着它表演。但是我的注意力往往在水面下。我曾经捕捞了很多孑孓和水虿回家,搞的家里蚊子更多了,水虿不适应鱼缸里的水环境,很快就成了鱼儿们一吐一吸的玩物,它本身也成了空壳。孑孓就是蚊子崽儿,非常特别的体征,像个倒立的丁字,一弓一缩的在水面下抽动,跟翻跟斗似的,尾巴顶像有个小吸盘,实际上是呼吸用的。而水虿是蜻蜓的幼虫,动作很快,是孑孓的天敌,样子很凶,头部跟蜻蜓成虫很像,但是眼睛没有那么突出,尾部是粗胖版的蜻蜓尾部,而且很结实。六个腿跟蜻蜓基本一致。据说大型的水虿还会捕食小鱼吃,我小时候逮的还没有那么夸张,都是青褐色的小形态,大约跟我的食指盖长度。
除了这两位常客,水里还有很多水蚤,就是街上卖的那种鱼食,只是天然池塘里是淡黄色的,不像街上卖的是纯红色。池塘里的水蚯蚓也是这种颜色。而水蚤和蚯蚓在家里鱼缸里见得多,除了准备喂鱼外,并没有太多兴趣。
我更喜欢奇特的水鳖儿,还有水螳螂和水蝎子。这三位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只是偶然出现。水鳖儿学名龙虱,纯黑色的外壳,圆圆的头,椭圆形的身子,大后腿是长半月型的,游动姿态很优雅。据说有些地区它还是道菜肴,真的不敢想。它不好抓,速度很快,而且经常在池塘的底部游动,很少到水面附近。必要时需要用鱼网守株待兔。而水螳螂和水蝎子更加难遇到,水螳螂除了没有翅膀,尾巴有个尖,头部比较尖,腿很长,颜色很灰暗以外,跟螳螂在形状上没有什么特殊区别。它很好逮,跟螳螂一样,掐脖子,它的速度没有水鳖儿快,只是水里的阻力下不大容易瞄准。水螳螂学名中华螳蝎蝽,跟螳螂一样的捕食节奏,用“刀”钳住猎物,慢慢吸食。而水蝎子,长相非常怪异,扁平的身体像个叶子,头也是扁的,前脚类似蝎子的钳子,但是只有一半,跟水螳螂的前脚类似。而身体后部也有一个长长的尖儿。这东西头部非常像蝎子,所以叫水蝎子,小时候只看到过一两次。学名叫蝎蝽。这玩意在水里是走路状的,不是游动,而且会装死,就它我没有放在鱼缸里过,因为我逮到它后,看它不动就扔回了水里。水螳螂在鱼缸里大概能活一周,跟鱼儿一起游动,很有观赏性,只是家里的鱼缸没有那么多微生物,它可能是饿死的。
还有偶然发现在水里死去的螳螂,它的尾部会有黑色的线状虫子伸到水中,动作挺快,但是看不出什么是头部,什么是尾巴。现在知道这东西叫铁线虫,小时候我没有抓到过,只是看到过。对这个虫子没有太多观察,就是感觉挺惊悚的。
七、河边精华。有时候在河边能逮到很多蜗牛,小小的那种。总是在潮湿的石头上出现,而这些石头下面会发现一种肉呼呼的虫子,总是蜷成一团,收尾相连。抓起来它也不动,就是感觉是活的,身上有些斑点,透体是黄色和灰褐色。有人说是水蛭,但是我感觉不像,因为形状不对,很像老虎虫的手感,至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当时听老爸的,又放回水中的原位了。
说到河边,我想起来两个经历过的事情。一个是隆冬季节,到万泉公园的冰面上玩,看到钓鱼者凿过的洞,还有很多小鱼从一个小水坝往下面的冰缝中流动。我们几个小伙伴还想办法从冰缝设上网,堵住水流,捕捉几条小鱼,就是那种市场上卖的喂地图鱼的那种小鱼,等我们换个方向上岸的时候,还捡到一条挺大的草鱼,应该是那个钓鱼者落下的。后来这个达草鱼,给同行的妹子拿回家炖了,听说还挺香。还有一个是高中春游,我们去的植物园,现在叫世博园,那时候河边还能看到一些蝼蛄(东北话叫蝲蝲蛄)在爬,还有河虾可以伸手捞到,我当时就拿着饮料瓶装了几只河虾,准备拿回学校。没成想,回程时在大巴上,我在前座,顺手就把瓶子放到了发动机的盖子上,那时候的客运车前端有个黑色的大盖子,就在前作旁边。由于发动机温度很高,等到学校,我才发现,那几只河虾已经成了红色的,也就是,熟了……引来同学们一阵欢笑。
说到虫趣,隐约还能想起小时候,晚半时分,爸爸领着我,拿着手电和蛐蛐网抓蛐蛐,小伙伴和大人们,也在某个时段,流行过一阵斗蛐蛐。比如蛐蛐要溜,也就是训练它。用一只手拍打另一只手,让这只手背上的蛐蛐跳起来;还有斗蛐蛐的容器,土不能距离容器口多深等等。后来在墙面上发现过红色的蛐蛐,准备抓,被家长拦住了,说那个不是蛐蛐,而是“蚤蚁蚂子”,尾巴是三个尖儿,咬人。至今我也不知道它的学名是什么,仔细看确实跟蟋蟀有区别,而且习性不同,一个生活在草丛里,一个生活在墙沿上。
还有个题外的故事,东北说蝙蝠叫燕巴虎,流传说,燕巴虎都是老鼠吃盐变的。而我们住的平房周围,夜间会看到蝙蝠飞来飞去的。我们就很好奇,就在我在很小的时候,有小伙伴碰巧逮了一只活的小老鼠,很小很小的幼鼠,刚刚长全毛发。他说回家要试试这个传说,于是将这种小老鼠放到了他家的盐罐子里……后来,他首先告诉了我们他挨打的经历,然后解决了我们的疑惑,就是老鼠吃盐并不能变身,而是成了老鼠干,都被盐腌成纯黑色的老鼠干尸了……
转眼间,爷爷奶奶现在只活在我的记忆力了,爸爸妈妈的白发也逐渐的多了。童年的乐趣,现在被很多数码产品而取代,而我记忆里的各种虫趣,现在也很难再看到了。不知是否有同龄人有同样的感概,也不知现在的小朋友们,还会好奇这些自然乐趣么?
仅以此文,回忆我的童年片段,纪念那曾经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