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抑郁症患者心中,有一千种抑郁症。痛苦的形式不同,程度不一,激起的反应也不一致。对于抑郁症、惊恐症和自杀倾向,不存在所谓的正确和错误,你只要接受它们本来的样子就好。” -《活下去的理由》马特.海格
所以,在28岁生日这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承认并接纳自己有抑郁症这一现实。
我不确定自己是何时患上了这种病症,是怎么患上的,又是如何确信这就是抑郁症的?这个过程经历了几年时间,最初怀疑自己可能患上了抑郁症,并且有自杀倾向时,只当这是错觉,也许是因为短暂的感情失意、工作不顺才发生的。当有这般想法时,内心充斥着对自己的鄙夷和厌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胆小与懦弱,竟然因为一点儿挫折就厌世,想去死。逼迫自己换个角度想,只要过段时日,重获新的恋情,进入工作状态,一切都会好起来。
然而,这样的念想都是虚妄,给逃避现实找到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如果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即使有了新的恋情,开始了新的工作,同样的精神状态将再次席卷我的大脑,控制我的身体,欲罢不能,苦痛难言。
正如马特.海格所说,当人们真的身陷抑郁、惊恐、自杀倾向的痛苦深渊之中时,它的神秘,让所有饱受折磨的人无法多了解它一分。
我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什么抑郁症和惊恐、焦虑症会找上我?
为什么当我在痛苦的深渊之中,家人、朋友会视而不见?甚至有的还要在我无形的伤口上撒盐?
为什么我时常感受到自己无比的孤独,无人陪伴......
如果列举,我可以举上百种让我患上抑郁,惊恐焦虑症的原因,这其中充斥着埋怨、怨恨、愤怒、悲伤、委屈,恨不得把所有负面的词都用上,把自己说的越惨越好。
身在抑郁中的人,认为只有自己活在痛苦绝望中,而其他人都是快乐,幸福的,没人能真的理解自己。
但日子总是要过的,如果死不了,就必须活下去。而我这人,又总希望别人看到的是我开朗,阳光,有活力的一面,不愿将阴暗面示人。所以在人前,我不自觉的“卖力表演着”,仿佛自己就是真善美的化身,心想只有这样,我才会受欢迎,有亲人、有朋友、有伴侣。如果我不带着面具卖力表演,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那么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会离开,我不会再有亲人、朋友、伴侣,她/他们不会喜欢真实的我,想想这是多么让人惊恐的事情呀,久而久之,便习惯带着面具生活,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模样了。
身在抑郁中的人,想法难免会有偏差,这是思想的疾病。
写到这里,也许已经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会患上抑郁症。
对,就是被埋怨,仇恨,自怜包裹着感觉不到希望和爱;被外表所带的面具束缚着,逃避着找不到真实的自己。
每个人得抑郁症的原因各不一样,我们要探索的是自己抑郁的成因,哪怕它多么可怕、不堪、丑恶、痛苦……我告诉自己,如果一味逃避不去面对,那我不可能触及生命的真相,找寻到活下去的真正意义。
现在我开始发现了它们的存在,就要学着接纳和诚实面对,尽管开始很难。
说说我的抑郁吧,想了很久,根源是因为经常被委屈、渴望、埋怨、仇恨包裹感受不到希望和爱--
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无法生长在家庭健全,有固定居所的环境中,亲生父母在我5岁前相继离世,家里的产业无法维系导致破产,两个比我大十几岁的姐姐遭到打击,生活状况一落千丈,原本过着衣食富足的大小姐生活的她们为现实所迫,不得不在20不到的年龄外出务工,背景离乡。而年幼的我被送去姑姑家生活,认姑父母为爸妈,童年生活并不快乐,体验到的总是寄人篱下,以及成为怎么也比不上表哥的笑话。童年的内心满是愤恨和不甘,那时心里常有的想法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然后耀眼的回来,让恶意对我的人刮目相看。(现在想想有点儿可笑,这也是自卑和无能的表现呀。)
后来,大姐工作好起来,回重庆老家带我在外地,她一面工作,我一面上学。刚出来那会儿,我性格无比古怪倔强,学习成绩也差,起初第一年姐姐用她的爱心和耐心抚慰着我,告诉我亲生爸妈是怎样的人,讲述他们诸多美好的事迹。这些美好的事物让我的性格变得柔软乖巧,开始有了一丝安全感。也相信自己原本是生活在温馨,幸福的家庭之中的。
当然,严格来说我温柔乖巧的性格是用来武装自己,为了在陌生的城市与人正常的相处,也为了不给大姐找“麻烦”。再后来,大姐由于工作忙,经常出差,时常不在家,因为房租以及二姐从深圳来沈阳和我们共同生活等各种原因,我们经常搬家,过上了居无定所的日子。那时,最恐惧的事情是找二姐拿生活费,因为姐姐的话觉得自己是累赘,拖油瓶;最幸福的是吃上一顿家常菜,这样就不用每天放学买菜煮面了……那两年,特别痛苦:学业上的压力、生活上的窘迫、精神上的折磨,无数次想到自杀-伪装去买安眠药无果,想过离家出走去孤儿院-确怕被找到成为学校嘲笑的对象放弃。就这样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以还算不错的成绩考入重点高中,可把大姐乐坏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她拿在同事面前炫耀的“工具”(那些曾背地讥讽她的人)。当时的她以为可以给对方一记“耳光”。
初中毕业后,我并没有留在沈阳念考上的重点高中,而是去了二姐嫁去的婆家地,井冈山下的小城市。在那里,姐夫亲戚拖关系折算分数,还差几分,补交钱进了省重点,开始了更为恐怖的学习生涯。
对,异常的“恐怖”,我从没想那三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让我对很多人和事的想法发生了质的改变。
也就是那几年,我开始对我深爱并依赖的亲人(大姐二姐)产生了疏离,心里开始有埋怨,甚至仇恨,尽管很多年里都觉得我不可能有这样的情绪,不想承认,无数次告诉自己即使有也是不应该的,没有良心的,大逆不道的。她们可是养育我,我唯一信赖依靠的亲人啊。
强烈的道德谴责压制我不敢做出任何的沟通,为自己的真实意愿据理力争,只能“唯命是从”,不给她们找“麻烦”,但内心的埋怨,仇恨,委屈愈演愈烈,最后我只能带着面具生活,不敢表达真实的想法,活的痛苦非常,感觉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理解我,在乎我需要的是什么。
最后抑郁,恐惧,焦虑找上了我,并延伸到生命的方方面面---人际关系,亲密关系,工作模式……
从高中开始到大学毕业,再到工作,曾经的旧模式一直跟随我,那种相依为命家人的长期不重视,忽视,排斥远离,逃避,让我潜意识里感受到不被接纳,不被爱,是亲人的累赘,越是这样,就越小心维持着亲人眼中喜欢的样子,大姐眼中的“孩子”,二姐眼中的“小妹”。
可没想,长久下来潜意识里习得的孤独感,无力感让我变得越来越封闭,越来越不敢以真实的样子示人,不敢有负面情绪,不敢表达真实的欲望,做着别人眼中的自己。
因为讨厌着如此不真实的自己,我患上了抑郁,焦虑,惊恐症;
更因为内心的丑恶与不美好,不感恩,我对自己产生了羞耻感,这样的情绪使抑郁,焦虑,惊恐加重。
如今我已经28了,成了别人眼中的大龄剩女,至今一无所获,一事无成,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这样无止境的浪费,逃避下去呢。
索性,就勇敢承认吧,承认自己有抑郁,焦虑,惊恐这些如今看起来令人讨厌的病菌,说不定某一天它也许会变成有益健康的益生菌呢!
28岁,我承认了自己的抑郁症。
最终,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活着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去吧,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吧,不管是好是坏,至少让人感觉由衷的踏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