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种子

前两天,群里的小伙伴发了故宫下雪的小视频,一下雪,感觉北京变成了北平,故宫变成了紫禁城。

对于冬天的记忆,我还停留在自己高中的时候,好像离开家乡出来上大学就没看到过白雪皑皑的景色,也再没看到过一片白茫茫中的那个孤独的背影。

那是一个大雪后的下午,上高一的我还拥有宝贵的活动课,那是我们全天唯一不会被老师私自占有的时候。高中的学生每到活动课就像疯了一样,我被吵的头晕脑胀,便一个人慢慢走出了嘈杂的班级,来到了操场想要放松下。刚来到操场,就看到了纯白的跑道中间矗立着一个消瘦的黑色身影,单薄的就像是一棵小树,包裹着浓浓的孤独感。

“那不是我的同班同学吗?”印象里,他是个跟雪很相配的男孩子,很腼腆,很安静,从来不跟其他男孩子闹,总是默默的一个人学习。他出现在我的必经之路,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出于礼貌,我还是走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这啊?”我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慌忙之间回头,我看到他眼角泛着泪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连忙擦干眼泪。我也很尴尬,第一次看到男孩子哭,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我们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雪地里好一会儿,我已经快被这个尴尬的气息淹没了:“那个,我先走......”

“对不起啊,让你看笑话了。”他先开口道歉了,这搞得我很愧疚,身为同班同学,碰到这种事情不但没安慰人家,还想跑。

“你没事儿吧,有事情说啊,大家都是同学!”我故作镇定,拍了拍衣服。作为一个北方的爽朗妹子,我这人就是看不得别人柔弱还跟我道歉,我要做知心大姐。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慢慢的说出了他的故事。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双方都嫌孩子是个拖油瓶,便把年幼的他丢给了年迈的姥姥姥爷。他的姥爷是个公园的门卫,每到大雪的时候,他就缠着姥爷带他去公园,那里的地上、树杈上都落满了厚厚的雪,他就跟小朋友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没钱买玩具,那就是他最棒的娱乐。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一点点长大,不再玩雪了,但每次看到雪就打心底里温暖,这是他儿时的记忆。可这种温暖终结在上一个寒冷的雪夜,他最爱的姥爷在睡梦中静静地停止了呼吸。他从此不想再看到雪,说以后要去南方,那里没有冰冷。

他就这么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没有看着我。我看到阳光下他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巴翘起的弧度完美了侧面的轮廓。

活动课结束的铃声响了,我们都没说话,沉默的返回了教室。有一条无形的线拉近了我们心灵的距离,慢慢的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有一颗小种子在那个大雪的午后在我的心里发了芽。

高中是忙碌而充实的,时间转瞬即逝,高二的冬天,学校分文理科,我们被分在不同的班级。

有一天,他跑到我的班级门口找我,那天的他,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光芒:“我妈重新回来找我了!”

“真的假的,太好了!”我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缺失了这么久的母爱终于回来了。

“我们以后在学校可能就见不到了。”

“为什么呀?”

“我妈要送我出国读书。”

心里“咯噔”一下,落寞迅速涌了上来,但我还是笑着恭喜他:“太好了,以后我要是出去玩,你给我做翻译啊。”

“放心吧。”

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出国了。我记得,他出国的当天也下了一点小雪,我在家帮妈妈包饺子,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说:“谢谢你。再见。”

我合上手机继续包饺子,心里的那个发了芽的小种子慢慢的被掩埋在雪里。

之后很久,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现在完全不知道他的音讯。但雪地里的那个孤独的背影,却一直封存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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