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界河的源头,横断山脉的最南端往西大约一千公里的地方,有一座人口不足三千户的小镇,镇前镇后被开垦出一块块的麻田,因此得名麻田镇。槿麻是镇上人们主要种植的经济作物,它的韧皮纤维是纺织麻袋的主要材料。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集市前最热闹的街上有一家酒吧,招牌上麻田酒吧四个字因久经日晒风吹已不再夺目,麻田酒吧的左边是一家杂货铺,右边是一家名叫麻商发财的旅馆,看名字就知道它的衣食父母肯定是每年来此选货进货的麻商了。
时值七月,大暑后的第一天,接近傍晚时分,麻商发财旅馆迎来了一批客人。七月槿麻的花期刚到,此时麻商来看麻为时尚早,兼职服务员的老板娘一边招呼着他们进院一边偷偷打量。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翩翩男子,俊朗的身材配上帅气脸庞上的淡淡微笑,老板娘觉得整个镇上没有比他好看的男人。美男子后面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再之后是四个风尘仆仆的小生和一辆马车,马车停下后下来一位白衣女子牵着一个三四岁的漂亮女童,女子还没摘掉防尘纱,看不清长相。
“我们是佣兵,没接什么任务所以走了小路。”美男子仿佛猜中老板娘好奇的心思,微笑着解释道。
平时机灵又健谈的老板娘感受到美男的目光,脸微微一红,竟然没有接话。
麻田镇镇头上就有一个佣兵工会的办事处,办事员还是隔壁杂货铺家的二儿子,但在这不起涟漪的小镇镇民心里面,佣兵系统和我们地球上的快递公司没多大差别。
安顿下来后不久络腮胡的大叔和四个小生从麻商发财出来,转身进了旁边的麻田酒吧。
正值晚饭时分,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大都还在享用晚餐,所以酒吧内只有三五个人,酒吧驻唱的是杂货铺家的大儿子,吉他已经调好了音,正在唱一首游子归乡的歌曲。
五人进来后选了一张靠吧台的座位,每人点了一杯长毛象的鼻涕,这是一种西部地区特产的酒,用仙人掌属的叶片酿制的低酒精度酒,黏黏滑滑的口感尝起来可不就像长毛象的鼻涕。
五人嬉笑了几句后,其中一个小生对着络腮胡说道:“对了,达叔,少夫人刚在抱怨车子颠的厉害,明天再这样小月怕是要吐了。”
“我们虽然没走国家公路,但也一直是平坦的石板大道,不会是车子出了问题吧!”络腮胡的达叔道。
众人纷纷表示有这可能。
“嘿,小伙”,达叔转向吧台后的服务员,“镇上有没有机械师,我们长途跋涉,可能需要检查下我们的马车。”
“没有”,酒保一边擦拭着一支高脚杯一边回答,“不过我们镇上有个铁匠。”
“铁匠??”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铁匠和机械师有什么关联。
“嘿”,酒保来了兴致,把高脚杯放到一边,伸长了脖子对达叔等人说:“我们镇上这铁匠可不一般,他差不多无所不能!”
佣兵们喳了一口长毛象鼻涕,相互对视几眼,一股不相信也不说破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酒保仿佛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也不生气,浓厚的本地口音继续说道:“镇长买了一辆二手红宝石驱动的魔动车,三天两头出毛病,无论是动力系统出问题还是零件破损桃叟都能很快修好。”
“这个桃叟就是个机械师咯。”
“不不不,桃叟他是个铁匠!”
佣兵们再一次面面相觑。
“还有集市街里卤鸡头的婆婆,有一次过量服用了番木鳖,镇上的医师都说她没救了,但桃叟只用了几滴药水就治好了她。”
“还有前年的鼠患和六年前的蝗灾,都是他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还有还有”,酒保忽然压低了声音,“听说十万矮人的国王曾经来过镇上,询问生命之锤和七星剑的下落,永辉城皇家剑术学院的院长也来探讨过法阵的本质。”
如果说前面几句能让人觉得稀奇,后面几句可就惊世骇俗了,能让后两位屈尊到这偏远地区登门拜访的,这方世界也没几个。
酒保看着佣兵们脸上讶异的神情,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听谁说的?”达叔不动声色的问。
酒保朝唱台上甩了个眼色,佣兵们看向低声吟唱的小伙,他已经换了一首描写爱上有夫之妇感情的歌曲,趁音乐的间隙他抬手向这边打了个招呼。
“他曾经出去云游,做过两年流浪诗人。”
佣兵们做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因集中注意力听故事而抬起的上半身重新落回椅背。对大人物来访的话少了几分信任,却又对修机车的事多了几分信任。
“这么出彩的人物,不是你们本地人吧?”达叔问。
“嗯,他是十几年前搬来的,带着一个娃娃学徒。”酒保又开始仔细擦拭起高脚杯。
“这个…铁匠,他在哪里?”
达叔决定,无论是真是假,先去拜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