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饺子,每个人偶尔都会吃上一顿,但念念不忘的那顿饺子却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那时候,很小,隐约记得有5、6岁那么大,那年冬天,生产队每家每户分了十几斤面,只有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是免不了吃上一顿饺子的,但在我家最有资格吃上饺子的是我的太奶。
我太奶在三十二岁那年我太爷不在了,一个人带着我爷哥仨生活,吃了很多的苦,现在我爷家就十来口人,所以过年的那几盘饺子就显得格外珍贵了。首先我爷他们哥仨煮出来的第一盘饺子要先给我太奶。那个时候虽然穷但也能感受到足足的年味,因为过年吗!毕竟和平时不一样,叔叔和姑姑们把平时攒的各种废纸叠的平平整整,然后剪成基本相同大小,然后粘在已经准备好的树叉上,做成摇钱树,他们总是用各种费铁丝围成灯笼,上面在贴上红纸,奶奶的手还会剪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来装点灯笼,如各种生肖动物个和好多吉祥的字。
但最盼望的还是那盘饺子,在年夜的前三天,第一天由我奶煮一盘饺子给我太奶送过去,然后剩下两天是由我二爷和姥爷依次送。
那天,我看见奶奶揉着白白的面和好了馅子,然后又做成一个个像白色精灵似的饺子。站在那里一排排,仿佛能吃到就能变成神仙似的感觉。
不一会儿,灶坑里的火噼里啪啦的响,看见那红红的火焰在升腾,那口大锅里便烟雾缭绕起来,此时,所有的白色精灵踊跃的跳下,他们在水里上下翻滚,似乎能听到它们在里面高兴的笑声,不一会儿,它们像是在水里闹够了,玩够了,白白净净,神采飞扬的走进奶奶的罩笼里,它们一点也不冷,浑身冒着热气踩在那个布满了花边的盘子上,经过奶奶的手端到里屋,因为太奶住在里屋。
此时,里屋门口的那个布帘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站在那里犹豫很久,呆呆的望着那个不知挂了多少年,充满补丁的布帘,颜色是那么暗淡,看上去,似乎糟的不行了,奶奶轻轻的从那个步帘走出来告诉我:别碰那个帘子,那个帘子怕坏。我低着头噢了一声,很快,奶奶离开我忙碌去了。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我总想往太奶的屋里张望,那个窗户,太高,看不见太奶的影子,那个布帘太黑,看不见太奶的影子,所有的一切都挡得严严实实。突然,我的脚不由自主走到那个帘子跟前,心想,太奶平时最疼我了!我的手仅仅抓住那个帘子,却始终不敢掀开,不停的攥,不停的攥,似乎干的都能攥出水来,我的手心在不停的出汗,站在哪里静静的我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只听见屋内的太奶正在炕边磕的她那抽完的烟袋,我仿佛更加紧张了,平时太奶身体弱,爷爷奶奶总不让我到哪屋玩,怕打扰太奶休息。
此时得我不知为什么还是轻轻的移一下布帘,一只眼睛可以看进去,也许是希望太奶留意到我,也许是盼望她能喊我的名字,也许我是控制不住我的心,此时的嘴里不知哪来那么多口水,也许是一年到头什么好吃的都看不到,连水果两字都没听说过,别说见了,大部分时间都吃玉米面,小米饭平时都很少吃,就别谈其它米和菜了。
当时,也许是太小了不懂事,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心里的呼喊不知不觉涌到了嘴边,可是却又那样的毫无力气的说出:太奶,我来了,您的重孙女,说完之后,话音刚落,我满脸通红的低下头,仿佛手里的那个布帘就像山上的石头一样,抓起来那么不自然,很怕滑下去,很怕掉下去一样,不敢抬头,但此时得我,似乎能感觉到,太奶手里夹起的饺子似乎停了一下,我好以为她会叫我,等待,等待,可是没有忍住的我悄悄抬起头,看了太奶一眼,太奶不动声色的继续把眼神放在饺子上,手里夹的饺子放在碗里蘸着酱油,然后轻轻的把碗端到嘴边,看到这里,我的心好焦急啊!心想:是不是太奶的耳朵有点背,眼睛也不太好使啊!
也许毕竟是小,管不住那颗砰砰跳跳的心,禁不住又一次的喊起:太奶,您的重孙女来了。这一声喊完,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这次,一定听到了,该吃到饺子了。心里暗自高兴着,偷偷的看了一眼太奶,太奶似乎有些迟疑了一下,但她的表情很快又好像丝毫没有在意我,太奶的那个饺子又夹着在碗里蘸着,好像又要吃的样子,连眼皮似乎都不想抬一下,此时我望着,心情仿佛一下从高山跌到低谷,失落的心情油然而生,心想:也许,这盘饺子就不该我吃,如果太奶真的想让我吃,为什么不叫我,所有和她在一起的老奶奶都说太奶是个明白人,为什么这时变糊涂了,我站了那么久,也喊了,结果…还不如走掉,不去看,也不去管那盘饺子,在那里停顿的我灰着心望了太奶一眼,太奶似乎看见我瞅她,反而在饺子上咬了一小口,此时的我完全不知道馋的感觉,口水也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是咽到了肚子里,但不知为什么,临走前,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但这次声音有些低沉:太奶…我真的来了。说完,我马上要走,太奶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出现,对我说:既然来了,还站了那么久,那么赶快到碗架子里取碗筷吧。我在一次的看了看太奶,太奶半低着头,眼边闪的泪花要滴下来了,然后用手故意在脸庞掩饰一下,似乎怕我看到,听了太奶的话,不知为什么,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也许是太不懂事了,还是静静的走到碗架子面前,拿出碗筷走像了那个让我无奈好久的饺子面前当我拿起筷子时,发现几分钟前冒着热气的饺子现在已经凉了一些,似乎都已经凝固了
我望了望太奶说:太奶,饺子都凉了,你蘸了那么久,为什么还不快吃呀!太奶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看着我,笑着对我说:傻孩子,太奶在等你啊,你是太奶最喜欢的宝宝呀。我听了那句话,没有吱声,当时的心里想不明白,直到今天,我终于懂得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后来,那盘饺子我很快的吃进去一个,望了望太奶,只见太奶还是夹的第一个饺子在那里吃,我不由得问了一句太奶:太奶您怎么吃的那么慢呀。太奶笑了一下说,太奶吃不下,有两个就够了,太奶从来就不饿,我莫名其妙的想:是啊太奶怎么会不饿呢。
很快,也就转眼间一盘饺子只剩下一个了,我望了望太奶说:太奶,我吃饱了太奶看了一下我,笑了笑说:真的吃饱了,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变急忙,嗯了一声,扭过头撒腿就跑出了那间小屋,一个人靠在一个墙角边,慢慢的蹲下回味饺子的味道,也许那个时候的感觉饺子是人间最美的味道。
年急匆匆的过去了,到了第二年春天 太奶已经卧炕不起了,不久病故了,临走前几天叫我到她身边,用她那只无力的手在我头上轻轻的摸,然后轻轻的微笑一下说:太奶好喜欢你,知道吗!我的心好像融化了,所有得泪水从眼里涌出来,哭着摸太奶的手说:太奶你怎么了,快点好起来,我想你。
太奶用微弱的声音说,别看你小,我们有来就有回,只不过太奶先去那个地方给你准备你爱吃的饺子,等你老的不能动了,再去看太奶。
我用疑惑的话语不停的问,你去那边住哪,吃哪。
太奶似乎没有力气回答我,刚想张嘴就把眼睛闭上了。
后来我被奶奶拉到了一边,几天后,那个炕上不见了太奶的影子。
这件事过去了好多年,但每次吃饺子都能想起那一次,想起太奶,似乎只有那一顿饺子才能让我回味一生,让我的嘴角轻轻的露出欣慰的笑意,偶尔还会滴下级几滴甜蜜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