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是我以前做的样品,关于这两个小人还有一段故事呢,我讲给你听吧。
这是一对相恋了五年的恋人,男孩子是学美术的,女孩子是学文学的,他们都喜欢海,他们的相识是因为海。后来男孩子去了大海的对岸的国家学画画,在男孩走以前他们约定,每个周末下午四点他们都要来到海边,他在海的对面,她也在海的对面,他画海,她写海,一年以后他们要在海边相遇,他送给她他画的海,她送给他她写的海。有一天,男孩子为救一个溺海的孩子被大海卷走了。噩耗传给了女孩子,她发疯似的扑向大海,被朋友拉回来了,从此以后她郁郁寡欢,三年以后她嫁人了,每个周末她依旧来到海边看海写海,把写好的海投入大海漂向他长眠的地方。
“故事讲完了,一个浪漫伤感的爱情故事,是朋友讲给我的,那两个小人就是这个故事中的男孩子和女孩,我本来只想做一个忧郁的女孩子,但觉得她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我又给他找了伴。”
这个故事让梅子想起了成诚。
“想什么呢?小鬼!”
“哦,我在想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梅子陷入了茫然的沉思中。
“小鬼,是不是被感动了?可别当真!人走了,爱不会消失的,把活着的爱当作支撑生命的力量,我们的生活会更精彩。”他起身拿另一个半成品时拍了拍梅子的头。“你挑一件,我送给你。”
梅子吐吐舌头,心里已有了中意的样品,但她不好意思开口,她想探探他的口风在作出决定。
“不要你钱,我真送你一件。”
“那我要这个好了。”她得寸进尺地指着一个多彩六面体精巧的小罐。
“这件是我最喜欢的,送你好了。”他义气豪爽。
罐子上四方连续的旋纹有一种流动的韵律感,好像雨洒水面涡点四溅,又好象枝叶交错,果实累累。
“我真拿走了,你不能反悔!”梅子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淘气的兴奋。
“这可是个宝贝啊,你有了忧郁和伤心别藏着,把它装到里面,它能容纳你好多好多不的开心。好了,回去休息吧。”他又低头在那个半成品上雕刻着什么。
“谢谢,我走了。”
宿舍里漫着扑鼻的洗面奶、牙膏和香皂混杂的气息。
“梅子,你怎么了?”满脸泡沫的龙慧把脸凑过来。
龙慧,是个矮墩墩的女孩子,脸的形状和颜色都象秋天里挂在枝头的苹果。
“我没事。”梅子确实轻松多了。
“梅子,刚才你的脸色可是很象有病的人啊!”从小一起成长的朋友王艺琼还是关心梅子的,她想猜却猜不透她的心思。
“没事,没事,我真挺好的。”
“我真想扁死那两个小妖精!”
现在还有人让两个小妖精气得喘不过来呢,梅子咧嘴轻轻地笑了笑。
洗涮完后都哎哟哎哟地躺在了床上。梅子看着放在枕边的能盛忧郁的罐子,又想起了成诚。
天朦朦亮,催命似的哨声响了,酣睡中的手迅速抓住被角往起一拉埋住了头,瓮声瓮气的声音:吵什么啊!散架的身子恋恋不舍地和被窝温存着最后一分钟。尖利急促的哨声由远而近,钻到了被窝,使劲抽打着这群小猪。眼睛被揉开了,衣服在摔打中各就各位。一床的被子将会在揉捏中被整理的规规矩矩,这是早晨最繁锁的工作,可谁也得做,做不好一直做直到做好为止。这是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绿点已亲自辅导好几天了,可被子还是姿态各异,或块但又象堆,或堆但又象块,离要求的立体效果差得很远,几十双手急,捏过来捏过去,它们要捏出线条和棱角,让被子立得象个有素的军人。绿点示范着,接受严格洗礼的是梅子的被子。王艺琼用闪出眼睛的余光指责着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幸运,不知是因为空气的对流还是腾起的嫉意,她的上下齿情不自禁地咬合在一起,抖动着。示范完后,梅子的被子就成了样品,其他人照着来,对于不规范的动作绿点要一一亲自纠正,其实王艺琼整得被子还是很规范的,绿点曾经表扬过,不过王艺琼当时不在宿舍。她故意抟被子,她不敢抟得太不象话,只是让被子略微有些难堪,尽管她的被子在上铺,绿点还是发现了,“这床上的被子一直是很规范的嘛,今早是怎么回事?重整!”绿点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耷头的被子。
“迅速点!十五分钟后集合!”绿点习惯性地挺挺胸踱着方步走出了宿舍门。
操场上的方阵成了一条巨龙,绿点忽前忽后唯恐龙会造次。
“咚——”扑蝶的姿势伴随着一声尖细的“呀——”绿点不小心被一只下水道的井盖绊到了,他象是做了一个标准的府卧撑后敏捷地弹起,王艺琼的心“咯噔”动了一下,心疼了,她想看看绿点的手掌是不是被蹭破了,她又发现绿点的鞋带松了,长长的,在鞋面上甩来甩去,她盯着担心着,担心着那长长的会幸灾乐祸地伸到另一只脚的下面,半喘的巨龙停了下来,绿点眸子里射出的锐利变得柔和关爱,一个男生用食指示意着他松开的鞋带,他露出洁白的牙笑笑低头去系,王艺琼为失去这个应该朝着她的经典的笑而一个劲儿的自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