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黎一直以为自己的婚姻是美好的,直到那个人的出现,那件事的发生,她才明了原来一切都只是幻象。
事情还要从立秋那天说起:
那天虽已立秋,然而伏暑并没有消散,整个北京城依旧迷恋着夏季的温度。
下午,江洛黎开车回来后,便直接去了二楼的房间,她将自己反锁在里面,没有再出来,她眼睛红肿,显然刚刚哭过。
换作是平常,这个时候,她会准时出现在厨房,给家人们准备着晚餐。
客厅里,江洛黎的婆婆白璐,一个化着精致的妆却满脸刻薄相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沙发上,她双手环抱,翘着腿,盯着墙上的钟表,神情很不耐烦。
她见洛黎迟迟不下来,于是打发下人上楼去催促了好几次,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于是生气的白璐亲自上楼去“请”她。
重重的踢门声响起,无辜的门俨然成了白璐发泄情绪的工具,白璐踢了几脚后觉得不解恨,于是又开始踢,这次她加重了力道。
“江洛黎,你今天是抽什么风?早就到饭点了,还不下楼做饭。”只见白璐冲着门里大声地叫嚷着,她红着脸,瞪大着眼睛,喘着粗气儿,像极了斗牛场一头暴躁的斗牛。
白璐打心眼里是瞧不上江洛黎这个儿媳妇的,甚至于压根就没承认过,势利眼的白璐觉得江洛黎家境不好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孤儿,长相一般,学历也一般。
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杜晔,毕业于全球顶尖学府——牛津大学,接管公司后,仅用了一年时间,就让公司成功上市,成为了年纪轻轻的上市公司总裁。
有多少名媛千金挤破脑袋想要嫁进杜家,可是杜晔态度坚决非江洛黎不娶,没办法,拗不过儿子的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随了杜晔的意。
可是结婚三年,江洛黎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占巢不下蛋,哪怕是棵铁树也应该开花了吧,抱孙心切的白璐想到这里,头上的火苗蹿得更高了。
“李管家!李管家!把卧室的备用钥匙给我拿来!”白璐快步走向楼梯口,破了音的叫唤着楼下的李管家。
李管家,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中等个,头顶的头发大面积脱掉,只剩两三撮头发孤零零地在趴在头顶,他手里提着一串钥匙一口气跑来了上来,来不及整理散乱的那几搓头发,将钥匙递给了白璐。
“夫人,钥匙在这里。”
“开门!”
“是!”
门被打开,白璐和刘管家闯了进来,房间里乱糟糟的,没有了往日的整洁。
衣服、鞋子、首饰被扔得满地都是,插着花的花瓶倒在书桌上,花瓶里的水还在一滴一滴地滴着,“啪嗒啪嗒”,如在哭泣,化妆台上的打碎的镜子发着寒光,床头上挂着的结婚照上面也都是刀痕,密密麻麻的……
江洛黎蹲在床边烧着一张又一张的结婚照片,那曾经都是她最珍视的东西,火跳跃着,一同烧掉的还有她眼里的溢彩流光。
“江洛黎,你在做什么?!”白璐质问。
李管家一把夺过洛黎手里的照片,递给了白璐,踩灭了燃着的照片。
“江洛黎你烧结婚照片做什么?啊,你这是要咒我儿子死吗?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给我出去!”洛黎压着怒气。
“你一个外人居然赶我出去,哼,真是可笑!”
“出去,给我出去!!”
“啪”一巴掌落在了洛黎的右脸,惨白的脸泛着红。三年了,嫁给杜晔三年,给杜家当了三年的免费保姆,这三年里,婆婆使唤她如同使唤下人一样,她在杜家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可是为了杜晔,她一直忍着,忍着。
洛黎没有哭,也没有还手,这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白璐,就这样一直盯着,眼里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这样的江洛黎显然让白璐怕了,白璐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洛黎,她有点后悔刚刚打了她。李管家也对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江洛黎突然地改变一时错愕。
“刘管家我们走!”白璐和刘管家将照片还有打火机收走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洛黎一个人,脑海里那些无法逃避的真相又残忍地袭击了她。
三天前,杜晔去国外出差谈合作,杜晔前脚刚走,陈可欣就找上了门。
那日,她在客厅收拾卫生,一双精致高跟鞋落在她眼前,她关掉手里的吸尘器,起身打量着突然来访的人。
江洛黎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是陈可欣,她本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陈可欣身边是一个三岁的小男孩。
江洛黎正在优酷追她主演的都市爱情剧《爱曾经来过》,也是这部剧,让她认识了女明星陈可欣,从此路转粉。
还没来得及兴奋的江洛黎,却被婆婆告知那个男孩是陈可欣和杜晔的孩子,以后她们娘俩就在杜家住下了。
为了捍卫自己的婚姻,今天下午她约陈可欣在咖啡馆见面。
生平最痛恨小三的江洛黎,打算以杜晔妻子的身份当面对陈可欣进行一番思想教育,答应孩子可以留在杜家,但陈可欣必须离开,她会和杜晔给陈可欣一笔钱作为补偿……
两人见面后,对于江洛黎的义正词严,陈可欣一直在笑,没有言语,她盯着江洛黎这张脸,笑意更深了。
“长得真像。”
“像什么?”
“像一个人,一个女人。”
“谁?”
“慕雪——杜晔死去的未婚妻。”
陈可欣依旧在笑,她盯着江洛黎的脸,看着这张脸上表情的转换,很是开心。
江洛黎在听到陈可欣的回答,看着一直在笑的她,她真想一巴掌打过去,告诉她别笑了。
“怎么,不信?不信你去烈士园看看就知道了。”陈可欣嘲笑着对面江洛黎,感觉她就是个可怜的小丑,一个被骗依旧认为对方是好人的小丑。
“每年的清明节这天,你是不是一整天见不到杜晔?”
“他送花,是不是只会送向日葵?”
“他书房里有一个抽屉,是不是不让你碰?”
……
陈可欣一句接一句,把江洛黎逼到沙发的角落里。
江洛黎无力反驳,是的,陈可欣说的都对,清明节,她见不到杜晔,她也确实只收到杜晔送的向日葵,杜晔说只有向日葵才配得上她,杜晔书房里也真的有一个抽屉是她碰不得的……
骗子,都是骗子……
江洛黎情绪开始波动,她使劲将陈可欣推开,她讨厌陈可欣,讨厌陈可欣说的话,又不得不面对这些话,因为这些话是真的。
“别伤心,我其实也是暮雪的替身,”话说到这里,陈可欣眼底的哀伤闪了又退了。“可是你到底比我命好,毕竟杜晔娶了你。”
“娶了我?呵呵……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
江洛黎疯了一样冲了出去,独留陈可欣一人在咖啡馆。
从咖啡馆出来后的江洛黎驱车来到军人烈士园,在这里她果真找到了暮雪的墓碑,墓碑上的照片里身穿军装的暮雪微笑着。
江洛黎摸着她这张和暮雪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听守园的老人说暮雪是在抓捕毒贩的时候被毒贩头子用枪击毙的,毒贩还将她的头砍了下来,扔到了公安局的门口,死状很是惨烈。
江洛黎在听到暮雪的事迹后,对暮雪打心里敬佩,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送上了对英雄的尊重,然后离开了。
……
房间里的江洛黎终于哭了出来,哭自己三年来在杜家受的所有委屈,哭自己原本用心呵护的婚姻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她恨杜晔,也恨她的这张脸,也恨陈可欣为什么要和她说实话。
那些话再次化作锋利的银针,一根一根地扎在她的心口,疼,好疼!喉咙里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是血,她擦掉血,涣散的眼睛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杜家,离开这座婚姻的坟墓。
她摘掉结婚戒指,摘掉脖子上杜晔送给她的项链,摘掉了所有从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铐在她身上的枷锁,没有任何不舍,反而特别的轻松。
她开始收拾她来时的东西,来时什么样子走时也是什么样子,杜家的一切她都不会带走,她觉得恶心。
收拾好后,她起身走进卫生间打算简单清洗一下就离开。
突然“嘭”一声炸裂声响起,江洛黎卫生间的热水器爆炸,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冲倒,头重重地撞在地板上,人昏了过去,在她的正上方,滚烫的热水带着热气正从热水器里喷涌而出……整个卫生间被毁,爆炸声惊动了周围的其他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