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不舒服”
和许多小孩子不同,小时候的我挺喜欢上学。每天早上,背上书包,任由它在屁股蛋上有节奏地拍打,一路雀跃前行。可有一件事情却总是让我“不舒服”,而且,那种感觉至今犹在,似乎都让原本美好的学校形象大打折扣。
有一阵子,学校老师总布置我们回家抓蛤蟆带学校里来。往往周五下达命令,周一早上上学就要求交齐,交不上来足够的数量就要被点名。于大多数同学来说,那都不是事儿,可对于我,真的难。因为我从小就害怕各种大小昆虫,无论它是软躯还是硬壳,有足还是无足,也无论它的颜色是缤纷还是单调,别说抓,就是在我眼前晃两下,我都会汗毛乍竖,好半天都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像被什么勾进脑子里一般。
每回有这样的任务下达,我都很委屈地说与父亲。父亲总是显得很轻松:“不就是几只蛤蟆,有啥?得,包我身上!”的确,乡村的蛤蟆青蛙虫子蚂蚁啥的遍地都是,尤其到了晚上一个个都出来纳凉。就这样,临上学前,我家桌子底下也出现了几只在网兜里乱窜的蛤蟆。我不敢看,是不忍还是害怕,抑或是其他?至今,我也无法说清。
到了周一,我闭着眼睛把网兜拿到教室。我很庆幸没被老师点名。那天班里几乎每个人的桌子边都放着各式各样的网兜,无一例外,里面塞的是清一色灰褐的蛤蟆。一节课下来,走道里,凳子下,鞋子边都是罩着网的蛤蟆。只有几个淘气包的蛤蟆还老老实实呆在原位。究其原因,这与他们上课期间对它们的“关注”是有密切关系的。
对于教室里的这一副“乱象”,老师们竟然都能熟视无睹、坦然面对。而今,我也自诩为人师,可总无法想通那时的种种。为什么我们总不能容忍课堂上的任何不和谐?是我们的心不够强大到足以包容那些看起来不合拍的怪诞不经?至今我还是不明白。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还是下午的“刮浆”场面。所谓“刮浆”,也就是学校安排的高年级的男生来把从全校收集来的蛤蟆头部的一种浆液刮下来,然后聚集起来卖给医院或药店,说是一种很好的草药。是真是假,我也没有去查证,因为我也不想去查证。据说,那个男生还是某班的学生干部。要不是我生性胆小,我也会因为心疼那些蛤蟆而抛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白眼的。
不过,总的来说他们还算是有一点良知的。因为我看见他们每次刮完一只就随手把那只蛤蟆仍在身后的操场边上。今天想来,那动作用娴熟来形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我也道不明。
等我们下午体育课再去操场时,那年头原本就不大的操场到处就是蛤蟆的海洋了。爬的,跳的,一个个慌不择路。时隔多年,我的脑海里似乎还能浮现满操场抱头鼠窜的蛤蟆们。
那敏捷的动作原本不太符合一个蛤蟆的天性,是“狗急跳墙”的潜能激发吧!不信,你看它们慌张的眼神,那里写满一个个遭受蹂躏侥幸逃脱的生命啊!
偶尔回忆起,总还“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