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馈岁》、《别岁》、《守岁》赏析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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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晚相与馈问,为馈岁;酒食相邀,呼为别岁;至除夜,达旦不眠,为守岁。此篇为苏轼感蜀中风俗,归思不得,书赠胞弟子由三首。

农功各已收,岁事得相佐。

为欢恐无及,假物不论货。

山川随出产,贫富称小大。

寘盘巨鲤横,发笼双兔卧。

富人事华靡,綵绣光翻座。

贫者愧不能,微挚出舂磨。

官居故人少,里巷佳节过。

亦欲举乡风,独唱无人和。

北宋时,年底人们互赠礼物,称为『馈岁』。南宋周密《武林旧事》亦记载:一入腊月后,路上便可见挑担者送酒肉。称为『送年盘』。不计送多少,主要在表示祝贺。

馈岁的礼物因人而异,贫富不同。富者的盘鲤、笼兔,贫者虽不能像富人那样华靡,却也是倾其所能,拿出自己舂磨的米面做成的饼儿、糕儿作为小礼物送人。馈岁诗的描述,将一幅生机盎然、络绎不绝的岁末馈送民俗图跃然纸上。

“官居故人少,里巷佳节过。亦欲举乡风,独唱无人和。”不言思家却歌颂家乡风俗,又无人唱和的惆怅诉诸笔端。在如此熙来攘往热闹背影下的沉寂,更将苏轼思乡的感伤、惆怅静静流淌。

生在俗世红尘,总有荣辱起伏,唯有乡情、亲情才是永远温情的港湾。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受,也总是令人黯然神伤。

但愿人长久,但愿千里共婵娟……


故人适千里,临别尚迟迟。

人行犹可复,岁行那可追。

问岁安所之,远在天一涯。

已逐东流水,赴海归无时。

东邻酒初熟,西舍彘亦肥。

且为一日欢,慰此穷年悲。

勿嗟旧岁别,行与新岁辞。

去去勿回顾,还君老与衰。

把别岁的年俗写成如此感慨深沉又高峰叠起的绝调,苏轼只怕是古今独步。

以平直之笔,表别岁之情。人别干里,尚有相见,岁月别去远天涯,如东流赴海无时归。东邻西舍的热闹欢饮是对别岁年节的描述铺陈,却又是揭开现象看本质的岁月的伤别。年年辞旧岁,岁岁复一年。岁月走了,人亦老去。

时间都去哪儿了?年年别岁是对新年的展望,更是对旧岁的离伤。时光去了不可知的远方,却又悄悄回到你的心上,在心底留下独有的印痕,也雕琢了你的容颜。愿岁月常在,愿心灵不老......

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

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

况欲系其尾,虽勤知奈何。

儿童强不睡,相守夜讙譁。

晨鸡且勿唱,更鼓畏添挝。

坐久灯烬落,起看北斗斜。

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


李白《宣州谢月兆楼饯别校书叔云》中有语,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苏轼此篇,有以赴壑之蛇,修鳞半没,去意谁遮来喻岁月已近逝;有欲系其尾,虽勤知奈何,逝者不可追的扼腕慨叹跃然纸上。时光的流逝如不系之舟,游蛇之尾,纵使只抓住了尾端,亦已是于事无补。写守岁,却将不可守、不必守放置篇头,欲擒放纵的方式,使行文波澜绽放。

儿童的强不睡,勉强欢闹,将守岁最普通最生动的场景,描述并推陈在读者面前。真实、亲切,细致入微。这是所有曾为守岁人的感受,这是所有关注守岁孩童的心与眼睛,所感受到的真实的守岁场景。晨鸡的鸣唱,却又仿佛是个时空与心情的结点,是对于守岁仪式完成的自我释怀,是对新至岁年的深情展望,还是对于旧岁年月终于逝去的无比惆怅。真正是心事莫明。

努力尽今昔,少年犹可夸的结句,深一步揭示出了守岁的终极意义。共同守岁除夕,珍惜将逝时光,成为共惜华年、积极奋发的兄弟共勉。以此点睛并振奋全文。

昨日复昨日,昨曰何其好?莫把昨日当今日,昨日已逝不可追。努力应从今日始,莫将志向付水流,从古到今,从形式到内涵,都将融入到每一代每一位守岁人的内心。逝者如斯,但请不忘初心,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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