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淅淅沥沥,清明的思绪飘洒成万千绵长丝雨。想您啊——姥姥!我的脚步凝重,我的眼前模糊。拨开丛丛的衰草,走过崎岖的山路,蹒跚着来到您长眠的墓地。我的双膝酸软,颤动着长跪在您的墓前,悲伤的苦泪涌泉般汩汩不断······
想您啊——姥姥!我大喊一声,空荡荡的山谷只有我自己悠长的回声。姥姥啊,我一闭眼就看到您给我十六年微笑的那双眼,一低头就瞧见您抚育我十六年成长的那双手,一仰脸就望见您满身补丁的黑衣衫,一侧耳就听见您温温爱抚的语言······
我想您,想您,想您啊——亲爱的姥姥!!
我的手不停地使劲地拍打着您的墓门,却听不到您一丝的回音。姥姥啊,我们不是仅仅隔着这薄薄的一层土啊!
我永远忘不了您啊——亲爱的姥姥!在我不满周岁之时,多病羸弱的母亲就把我托付给了您。从此,您不再只是我的姥姥,还多了一层母亲的职责!尽管那时生活那么艰难,您用您那一双勤劳的手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抚育成人。
尽管幼时的我多病多难,尽管我带给您数不清的不眠之夜,尽管我淘气惹您流了数不清的泪水,但您无怨无恨,因我的成人带给您许许多多的微笑,给您艰难的每一天投射下灿烂的阳光,温暖了您的每一个日子。
永远难忘啊!难忘我十六岁那一年农历十月的那一天。那是个深沉的夜,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在我匆匆地从百里之遥的学校赶到您的身边时,姥姥——您已经不能再看我一眼了!我凝望您的遗容,您的表情似一个谜,至今仍镶嵌在我深深的记忆里。
那一年我十六岁,第一次离开您远走他乡。我说我是去求学,到不很远的地方,去不很长的时间,到那里去攀登书山的顶峰,来壮实自己的本领,以便日后有出息来报答您的抚育之恩。
我说我在那里天天会想您,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在开饭钟声敲响的时候,在睡觉铃声响起的时候······您定定地看着我,点点头默默无语,微微的风撩起您花白的头发,无声的泪水湿润了您的双眼,也打湿了我的脸······
我背起行囊,走了,恋恋不舍地走了。带着您的嘱托,带着您的期望,带着您的······和太阳一起到了那并不很远的地方。您默默地送我,伫立在屋后那座高高的山坡上,望着我,望着我,就像那深情无语的夕阳,一直到我在您的视野消失。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一去,您再没有等我回来!
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一去,成了永恒的绝别!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一去,再也见不到您微笑的那双眼!那一夜,我哭了,我“哇哇”地哭了!哭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树枯了,又荣;草黄了,又青。时光匆匆,日月如梭。高山袅袅,大地依然。清明年年,年年有我心乡的思祭。多少回梦中,您依旧那身破旧的黑衣衫;多少回梦中,您仍不知消闲忙碌在田间;
多少回梦中,您颤着小脚来问我寒与暖。您一次也没说,您冷清!我知道您一个人孤孤单单;您一次也没说,您寂寞!我知道这荒坡深谷令人心惊胆颤!
姥姥啊——我一声连一声放声大喊,四周回荡起我的唤声。威严的高山与我同泣,肃穆的森林与我同哀!可您为什么总也不让我看一眼?姥姥啊——我多想再看您一眼,哪怕只是一瞬间!
而黑黑的泥土里,只有丛生杂芜的蒿草,风一吹簌簌发颤,摇曳的间隙里,我看见星星点点的绿。姥姥啊——这点点的绿是您眸光的展现么?布谷鸟啼出第一支春曲,春雨把南方的温暖再一次送到这黑土地上,姥姥啊——我要在您的墓地植一圈常绿的油松,让您的眸光永远永远晶亮······
想起您一生的操劳,想起您鬓边白花花的岁月,姥姥啊——我的心就永远不能平静,我的灵魂就止不住地为您无声地祝福,发出诗的歌唱······
姥姥啊——姥姥,我想您的时候,您也在想我吧!
本文摘自《台湾好报》,作者冯兵绪,公众号:魅力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