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发廊之死

一句话挂在前面就是:村口的发廊倒闭了。

昨天出村口理发的时候,发现它居然倒闭了,一群装修工作正在密锣紧鼓的装修着,我有点错愕,不自觉的走向前问了一句。

师傅,请问一下这里原来的理发店怎么了?

一个在我前面的装修工人头也没有抬,说道。

不做了。

我一征,显然和我想得到的答案不同,于是我又问到。

它为什么会倒闭?

话一出口我便知道不妥,谁会把一个闲人的好奇心放在心上。果不其然,那人放下心中的锤子,带着一点被人打扰的怒火直直的看着我说道。

我怎么知道!

我灰溜溜的推着车子走了。却不料就在相隔几个店面距离的杂货店门口,看到了王师傅。

他左手里拿着塑料袋,右手着着烟,正从杂货店里走出来。我想叫他,但却又不敢。因为他平时那个蓬松橙黄的发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个比较正常的发型,虽说还是有点显黄,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似的。我稍稍低着头,想着就这样走开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然而就的我要走的时候,王师傅倒是叫住了我。我停住,不好意思的回应了一下。然后把车推到他的前面,两人开始聊天。

王师傅问:怎么了,是要理发吗。

我笑道:是啊,不过你们是不做了吧?

王师傅答:没做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不做呢?我问道。想着反正都聊天开了,也不客气的坐在杂货店前的椅子上和他唠嗑。

细聊之下才知道,原因也不是太难理解,就是租金涨了,然后老板不做了。呵,现实的一塌糊涂的理由,倒是王师傅一脸淡然的说出来,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他继续说着一些其他的问题,竞争者太多,客人太少。说是即便是不涨租,也难做得下去。

于是我想到了就在不远处的那一间新建的发廊,金碧辉煌的店面,光彩闪辉的霓虹灯,还有无论什么时候经过都有几辆小车停在门口。用脚趾想也想得到,那里的消费是我这些只愿意用十多块去理发的人所不能承担的。这样想着就莫明的对它有点敌意了。心里有一种错觉,是它把王师傅的发廊逼垮的。

然后我问他以后怎么办?他弹了弹烟,黯然说自己已经不想做这一行了,过几天就回老家。正在我要追问的时候,他却接了一通电话就急着要走了,走之前对我说,在路的尽头也有一间比较简单的发廊,收费也不贵。 说完笑着挥了挥手,走了。

之后我找到了他说的那一家理发店,那里是一对中年夫妇在经营,大叔理发,啊姨洗头。

也许是心里还有点什么,大叔为我理发的时候,我突兀的问道:大叔,像你这样的发廊,生意好做吗?

而这一问就像是打开了大叔的话夹子,原本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搭话的他一下子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怎么可能好做,房租又贵,人工又高,我们俩人自己亲自干也只是刚好赚两餐而已。那来的闲钱请人。

在他巴拉巴拉的说一大堆之后 我不识好歹的打断追问道:请人很贵吗?

回答我的是却是坐在一旁的啊姨,她说:当然,7块钱洗一个头,那里请得起?

我惊问:按人头算的?

不是。她答到。从镜里了我看到她掰着手指说着,你看吧,这一个月的工资怎么说也要2000多吧,一天也就十多的客人,简单一算一个人不就7块左右。

我了然。

她继续说:这一街最便宜的就是我们这一家了。

这样不会做不下去吗?我问。我村口的那间就是因为这样倒闭了。

正在摆弄着我头发的大叔回答:哦,你说的那一间我知道,倒闭之后小王曾经问我要不要招人呢。

我心里好像被敲了一下,小心冀冀的说着:可是我听说他不想做这一行了。

那应该是他来我这里之后的事了吧。老板仍旧埋头弄着我的头发,嘴上说:他来过一次,问我这里收不收人?

听到老板这么说,我抬起头急问:是那间倒闭发廊的王师傅?

老板看着我的样子说:是啊小王嘛,你也认识?

我说:他帮我剪了好几年的头发了

老板恍然:哦,我说怎么看你面生。原来是小王的老熟客。那你也知道他的事?

我问:他怎么了?

老板说:我这里不是收不下他嘛,就建议他去那些高档一点的发廊。但是他当场就拒绝了。

他应该是不想干这一行了吧,不然去那些地方待遇会更好吧?我这样说,在我看来,在那些高档点的发廊里工作的话,薪酬福利一定少不了吧。

那老板拿着电推剪往置物台上熟练的敲了两下,然后把它挂了起来。拿出一把碎发剪帮我做最后的修饰,用一种中年人特有的淡漠的口吻缓缓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有问,不过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以他的性格来说吧。他可能只是不想做那些怂恿生客办卡,舔着脸奉承熟客这类的事吧。你别看他那么成熟。冷眼,嫌弃,无视这些他一个都接受不了。

我无话可说,想到王师傅那张少年老熟的脸,想到他和我说不做这一行时候的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是有一点微微的刺痛。其实他看起来最多也就大我五六年。但是高中辍学的他早早就出到社会闯荡,神情和给人的感觉完完全全让我心甘情愿的尊称一声王师傅。而且可能是因为年龄相仿的关系,他总会和我聊一些有的没有东西,从学习到人生,从人生到工作。我觉得对于他而言我更像是一个朋友而不是客人。或是说不止是我,得益于这种小发廊那稳定且不大的客量。他把所有客人都当成是朋友。随便一个大叔大妈都能聊上半天。我不知道失去了这一份工作对于王师傅来就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王师傅是怎样以怎么的心情去说服自己转行的。我只知道,我永远的失去一个十块钱可以理一次发的地方。失去了一个,给我舒适远大于理发服务的地方。

最后老板用刷子把我肩上的头发扫了一下。收了我15块,虽说已经比我原来去的那一间发廊贵了5块钱,但我还是有种惶惶的感觉,像是给的钱不够,赚了别人便宜一样。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我怕这附近最后一家简易发廊也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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