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人人都认识一个小明,人人都有一个喜欢的小明。
这一车的人,人人都爱小明。
本该一个小时路程,从敦煌市里到莫高窟,却因为该死的爆胎,因为这高温的戈壁,因为高挂的日头里,卡在了半路。那离闭馆还有三个小时的指针滴滴答答催得游客们难以平静,如同干裂的地面等待着水润。如今却有着小明童靴,水滴般的帮他们解决着这阵渴,那提前揭开敦煌莫高窟面纱的一个个精彩片段。
“....这个敦煌莫高窟啊,就是那千佛洞,虽始建于前秦,历经北朝、隋唐、五代等国,那可是一直是中西交通枢纽,那繁荣盛景可比都城。但还不是终究因为战乱和政治变迁而埋没于黄土之中。”小明童靴结束了他高谈阔论,赶紧举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本是跟坐在旁边的人随意聊起,却怎奈全车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只留司机子那里等人送了备用的两个轮胎。
“小伙子真是什么都知道。那这莫高窟咋发现的给我们讲讲?”一个声音问道。
“那就要说到王圆箓,就是余秋雨在《道士塔》里提过的那个道士,我可得给他正个名,他一辈子守护着莫高窟,也是具有国际视野的人,若不是他讲那经书的一部分给了斯坦因,可能那些经书就如同我们国家现存的那些一般残次不全。这些世界瑰宝也将毁于一旦。”
“你是说这种贩卖国宝的行为是正确的?”小明童鞋旁边的人不太赞同。
“当然不是,那个时候这还不是国宝,不过是一堆没人注意的竹纸而已。斯坦因不远千里东行而来,也是对文化历史的重视。”小明赶紧解释道。
“小伙子你这么说是不对的,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崇洋媚外啊。国宝就该上交国家,我们国家的东西怎能给了外国人去。”另外一个苍老些的声音也说话了。
小明童鞋还想说话,但环顾了一下四周,中老年人穿着朴实的衣服,一个挨着一个。也就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
“余秋雨的书你回去也好好看看,小伙子。” ......
小明童鞋年轻气盛,却也不愿跟他们争执,闭眼装作听不到。好在车子已经换好了胎继续前行。他们爱不爱自己与自己也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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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到了敦煌莫高窟,他们这一车人还是被分到了一起。莫高窟买了门票排队时,规定必须由专门的景区导游带着。这一车20来个人,正好赶上了最后一波。
“大家好,我是小明导游,今天由我带大家参观敦煌。”导游开始了他这一天第N波的客人,同样的微笑同样的职业化。又是一个小明。
“跟大家说好,这些都是文物,不能随便拍照。大家一定要跟着我走,不要掉队。”导游小明带着临时团队开始介绍了起来,他信步走起,干练、利落,话也不多。标准的如同高门大户的管家带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到他家的主厅见家长般。
他拿出一把钥匙,插入第一个窟门前的大门上,若你往上瞧瞧,那一个个窟门口都配上了,嫣然如同有人家居住在里面。门吱的一下开了,光从门缝中一下子倾入到了漆黑的洞里。那壁画上的颜色一点点显了出来,被强光一照,好像又立刻羞涩的敛去了颜色,变得越来越暗淡。
“这千佛洞壁画,心态各异,首尾相连...层层贴金遭到过破坏,但有的地方还是可以看到的。”导游小明拿着手电筒往高处照去。
“真的呀,真的是金镶的。”“好,真好!”“手真巧啊!”一声声赞扬声中毫不吝啬的出了口。
小明童鞋,车里的小明看着手电筒一遍遍的照在壁画上,如同蝴蝶绕在盛夏凋落前的丛丛花朵前最后的狂舞,美丽又凋零,凄惘而绝美,腐蚀又诱惑。手不停的攥了攥相机,看了看四周的人偷偷的拿起相机四处拍照。再看看导游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了又忍偷偷摸出了相机,关掉了闪光灯,摁了下快门。正好跟同样收起相机一个老先生目光撞到了一起,两人心照不宣的挪开了视线。
一个窟很快就在一个小房间里转完了,一个仪式举行完了,小明童鞋拿起门票对着后面的地图和行程。他今日是冲着148号涅槃窟而来的,众弟子举哀像,和那涅槃的弥勒佛。他父亲最喜欢弥勒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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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洞是他们参观的第三个洞窟,几个领队带的人已经开始互相重叠,人与人挨得密密麻麻。导游小明在洞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大家看一下,我们洞口集合,然后去参观下一个窟,148号涅槃窟。”他面对人群说着话,然后那个只有一丝微笑三分应付六分不耐烦的脸,突然顿住了,炯炯有神的怒看着前方的人群。
“我说过了不许拍照!你把相机给我拿出来!你这样严重破坏了文物你知道么?”人群一下呆住了,一下子都不动了。好多人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动弹不得又像转身就跑的样子。
“说你呢!你给我出来!谁让你照相的!你不出来谁也不想走。”人群更紧张了,僵持着,不动者,等待着,担心着。但时间却在他们不注意间流动着。
旁边的导游又带着新队伍进来了,这队伍一看便是气质华贵,身份也高些。但咔擦咔擦的响几声响起,便是那替代了人眼睛的相机四处开始寻找它们的猎物,那闪光灯一闪又一闪的到了小明导游的脸上。小明导游愤怒的脸更加明显,那样的义愤填膺大义凌然。他动力起来,一把抓住刚刚偷偷用相机拍照的小明。从人群中抓了出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散了去,除了一个人,小明童鞋。
“把相机交给我!立刻!”导游小明居高临下的冲着小明喊着。
“我,我...我没用闪光灯。”小明童鞋说到。
“你知道我痛恨在国贸面前拍照的人!我说过不许拍照!要罚款!你不交给我所有人都要在这里等你!”导游小明很理智的没去抢,他知道不用,这也不是第一次,但他仍然是这样这样的愤怒。
小明童鞋是自己来的莫高窟,此时更是独在异处,举望无亲。他瑟缩了好几下也没有忍住,脸上的红苹果快要红的烂掉了,那还冒着嘭嘭的热气。那两弯湖水也要倾泻而出了。抖来抖去的他,终究是维持住了城池的决堤时间。咬来咬去的嘴唇,终究说了冒出了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照了,我都删了。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照相,就原谅我这次吧。”
“导游,他不是故意的,就原谅他这次吧”人群中终是有了声音,是那个让小明童鞋回去看余秋雨的声音。
“是啊,是啊。给他个补过的机会嘛”是那个跟小明童靴在第一个房间中眼神相撞的人。
“错!道歉就有用了么?破坏的文物谁来管!今天他不把相机交上来,都要在这陪着!一平米1000块,我要看看他到底拍了多少!你们还有谁拍照了么?”导游小明疾声厉色道。
“没,没...”声音渐渐小了,然后在嘈杂的环境的环境中,热闹鼎沸的环境中,诡异的形成了一片尴尬安静的真空。
小明童靴僵持在那里,他看了看那些同样拍过照的临时队友,眼神游离,他看了看那些陆续过来参观的人不停的咔擦咔擦的摁着相机的人,精神恍惚。
“你能耗,就让大家配以一起耗!耗到关门为止!我不着急!”小明导游继续说道,他的嘴角机会快有胜利的诡笑。
“你快点给他,给他不就没事了。”“是啊,导游就是跟你说说,给他就好了。”“快点,我们还赶时间...”
小明童靴终于把相机交给了导游小明,小明导游泛着冷笑的翻着照片“真不少拍的!警卫!把他带走!按平米收钱!一分不能少!”
“那得多少钱啊?”“他真倒霉…”
那警卫接过相机,拖着小明童鞋走了。他的手指正压在了几个有些模糊的字上“xx年x月 xx首长赠予xx军长...”
而小明童靴又羞又愧,他本想用父亲最爱的相机,去拍摄涅槃佛陀给父亲,庆祝他的复出…如今若被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跟着小明导游的游客们继续的跟着导游走着。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都藏好了自己的相机,在一片闪光灯中,一个窟又一个窟的迅速掠过。一个问题有一个问题的殷勤问着小明导游,问到他很开心,开心到不再会问,你的相机给我看看。
人人都有一个爱着的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