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伤员在私塾秘密养伤十几天,身体元气基本恢复。
一天夜里,带上地形图不辞而别,先生对苏维权饶丰泰朱美新三个小孩千叮咛万嘱咐,要三个小孩对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
鬼子在白水湖四周搜寻了上十天也心下自慢了,都回到驻扎地陈坝炮楼群,白水湖暂时平安无事。
但是,就在八路军不辞而别的那天夜里,在炮楼外撒尿的炮楼小队长红井一郎莫名其妙地横尸树林。
当少佐左边君将所有驻兵集合在炮楼旁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刺刀在冬日晨曦中闪烁着寒光,少佐左边君脸上布满寒霜,他站在队列前面,他的脚边,是用白布覆盖的一具皇军尸体。
他在队列前踱步片刻,抬起头,用严峻的眼神望看二百号皇军队列,一字一顿地说:“我们驻扎此地目的是策应江夏与大别山一带战事,切断江夏与大别山八路的通道,同时宣传我大东亚共荣的圣命。但是,昨天夜里,我们忠诚的炮楼队队长红井一郎却无辜被害,这让我无比愤恨。是谁谋害了我们尊敬的红井一郎?谁呢?”
少佐左边君顿了顿,在队列前又来回踱步两个回合,将刺刀横放胸前,将右手手指滑过锋利的刺刀刀刃,立即,右手食指殷红一片。
他把血手指举起,让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血滴形成一个汉字“杀”字。
而后他抬起头,疾言厉色地说:“毋庸置疑,八路的干活!十天前那个受伤的八路,现在必须找出来!苏家小垸,苏家大垸,沈家湾,黄门村等纵横十里范围内,挖地三尺,找到那个可恶的八路!凡可疑人的一律的抓住,反抗的格杀勿论!”
“是!格杀勿论!”
队列立正呐喊,举枪三下,刺刀在寒风中闪着凛冽的光芒。
左边君挥舞看指挥刀,严厉地下命:
“一队前往苏家小垸上马石下马石金家矶,二队前往苏家大垸熊门村洪庙村许家巷,三队前往沈家湾肖礼村烟铺,四队前往黄门村刘家村陈家铺,五队前往护子潭镇褚祠长江埠!立即出发!”
“是!”
灰尘扬起,脚步阵阵。
皇军分五队向白水湖四周村庄如猛虎饿狼扑过去!扑过去!
白水湖湖面突然掀起巨澜,翻卷着白浪,拍打着两岸,发出款款嘡嘡的声响!
彤云从天边东移,遮蔽了朝阳。寒风席卷大地,扫荡着枯枝瘦叶。
白水湖一带笼罩在血雨腥风中,手无寸铁的湖乡人民还沉醉于冬日清晨的梦乡。
苏家小垸——
从村东到村西,鸡飞狗跳,各家各户的大门被踹开,水缸被砸,门帘撕得满地,围桶夜壶都被刺刀挑翻,粪水横流,臭气熏天。
鬼子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村民个个缩成一团,蹲在各家门口,敢怒不敢言!
鬼子赶到村西头苏维权家,苏维权家是天井房屋,鬼子踹开前门时,被村中巨大动静惊醒的苏维权父母及姑妈苏贤英已端坐在堂屋,鬼子冲到天井中,大声吼叫:“你家藏了八路没?我们要搜查搜查!你们的全部到门口双手抱头蹲着!”
贤英姑妈为了避免受辱,早已用锅底灰涂抹了颜面,蓬头垢面,灰皂布褂,分不清男女。
贤英搀扶着父母,走向门口,一个胡子兵狐疑盯着贤英看,正准备用枪托推贤英前胸,苏老汉将枪托一推,那个胡子兵愤怒地回过身,用枪托猛击苏老汉,苏老汉应声倒地,胡子兵又用军靴踢打苏老汉,苏老汉很快昏死过去,女儿苏贤英与老伴黄氏哭着向鬼子求饶,胡子兵才罢手,一群鬼子将锅碗瓢盆砸烂才离去!
后来,苏老汉在家卧床了半年才爬起来,视力急降,身子骨弱下来了。
苏家大垸——
鬼子兵五个一组五个一组挨家挨户搜查,水井灶下柴垛猪舍鸡舍狗舍,前房后屋都不放过,往水井里丢砖,往灶下插刺刀,朝柴垛里扎刀,掀开猪舍屋顶,揭开鸡舍,钻进牛舍,床底下楼板上都不放过。
到苏民家时,苏民与父母还未起床,一独眼鬼子掀开被子,嘻开嘴,叫嚷着:“哟——嘻——哟——嘻——,被卧里的干活!哟嘻!”
用枪托敲打苏民父亲苏铁匠赤裸的后背,铁匠被击怒,一骨碌爬起,操起床头一根铁砧朝鬼子冲过去,几个鬼子见势先后退几步而后又端着刺刀向铁匠围拢,独眼嘴里呜哩哇啦叫嚷着:“哟——嘻——!你的大大的坏,大大的坏!哟——嘻——!”
鬼子们猫看腰端着刺刀围着苏铁匠转,铁匠金钢怒目,大喊一声:“王八蛋鬼子!欺人太甚!我跟你们拼了!”
边喊边冲向独眼鬼子,铁砧刺进了独眼胸膛,一股黑血飞溅出来,喷洒了一地!独眼应声倒地。其他鬼子一哄而上,八把刺刀同时刺进苏铁匠赤裸的上身,而后又同时抽出来,再刺再抽,铁匠鲜血四散,鲜血染红了刺刀,也染红了地面,苏铁匠怒目圆睁,双腿稳立,鬼子看着冒血泡的苏铁匠,被他的气势震摄住了,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出屋子后拔腿便跑。
苏民母亲黄氏(苏民母亲与苏维权母亲是亲姐妹)亲眼看到丈夫手刃独眼而又英勇就戮,震惊得目瞪口呆,她紧紧搂着苏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待鬼子仓惶离去,她才醒悟过来,放下怀里六岁苏民,发出了悲怆的呐喊,那一声呐喊撕心裂肺
——“铁匠——别走——”
流尽热血的铁匠倒下了,永远地倒下了,倒在了他深爱的家里,倒在了日本鬼子的刺刀下!
那一声悲吼,白水湖湖水为之震颤。
这一声惊叫用尽了黄氏全部的心力,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像毒蛇吞噬了她,她栽倒在地,昏死过去!小小的苏民一会儿跑到倒地的父亲身边推着父亲喊:
“爸爸!起来呀!”
一会儿又跑到昏死过去的母亲身旁,揉揉母亲,喊:“妈妈!你醒来吧!”见父母都无反应,便哇哇大哭,“爸——爸——妈——妈——呜呜——”
哭得声嘶力竭喊得嘶声哑呗直至哭得睡着。
那天的情形永远定格在苏民心里,永远挥之不去,成为苏民终生的恶梦。
黄门村——
鬼子在黄门村却遭到了重创!(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