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已经冻僵住了，河面上吹来冬夜的风冷的刺人，可是在她抬头看见陈阳眼睛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那里的光比夜风更加刺骨。
圣诞节的喧闹和两人之间安静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秦烟没敢再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紧抱的礼品盒。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弱。她觉得自己都不像秦烟了。
那个在别人面前总是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秦烟，怎么会一见到陈明就变成了温顺的猫，所有的刺都被软化。
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爱情驯服，这是秦烟以前不曾想象的。
她闭上眼睛把盒子举过头顶，刚好到达陈明下巴的距离，然后用很响亮的声音说了一句“圣诞快乐”。
陈明忽然笑了起来。他燃起一根烟，没有接过盒子，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秦烟，我可真没想到你这么会装纯情小女生啊。”
秦烟愣了一下，但还是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她觉得自己一点尊严都没有了，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不如彻底丢掉所谓的尊严好了。
直到她听到陈明离开的脚步声。皮鞋踩在雪地上嘎吱作响，陈明一步步远离自己，嘎吱声和远处的喧闹声混杂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爆炸了。
秦烟把盒子放在长椅上，僵硬的手在兜里摸了很久才摸到烟盒。她看着烟圈被风一点点打散，远处的欢笑声一点点褪色，她觉得四周静的可怕。
秦烟想起和陈明的第一次见面。
是在她工作的酒吧。燥热的夏天里，她拿着话筒在台上唱《一无所有》，把大红色的棉麻长裙和这首歌都修饰的风尘味十足。她看到陈明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看着她笑。秦烟那时候觉得陈明和别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类的妖怪。
她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秦烟好像只记得呛人的浓烟和熊熊的大火，还有他握紧她的双手冲出火海时的背影。当所有人都在自私的为自己的生命寻求出口的时候，只有他，回头握紧了她的手，只有他，在顾及她的生命。她并不觉得为自己生命着想的自私是错误的，只是陈明在那时递来的双手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好像并不是孤单一人。
那时候秦烟俗气地以为，陈明就是她命中注定的英雄，踩着七彩祥云带着她冲出火海。
可是后来她慢慢慢慢的了解到，他是英雄，只是不是属于她的。
秦烟知道他的善良以及对生命的怜惜，同时也清楚的知道，陈明对于自己不重视的感情，是会决绝到十分残忍的地步。
她很了解他。可他却一点都不懂她。
真是不公平。
秦烟起身离开，把礼品盒留在了长椅上。
她沿着刚才陈明走过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不知道是谁的气球不小心被风吹到了天上，孤零零地顶着寒风。秦烟抬头看着气球一点点远走，忽然想起来以前妈妈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烟儿，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有爱情。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你要做好不被爱的准备。”
那是在爸妈离婚之后妈妈对她说的话，十七岁的秦烟觉得妈妈是因为无法承受爸爸的离开，所以才对爱过于失望。而如今她却觉得，那时对爱充满幻想的自己才更加可笑，傻傻地祈祷着永远不会降临到她身边的福运。
二十六岁的秦烟走在寒冷的冬夜里，孑然一身。
“爱情不过是生活的屁。”
秦烟忽然想到这句歌词，然后扬起头，骄傲的走进人群里。
她要回到她本该存在的地方。如果没有人爱我，那我就继续风尘地爱着这个世界，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