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是Sam Mendes十年前的作品(当年看完就念念不忘,心疼年幼变态的自己一秒钟),男女主角是Leonardo Dicaprio与Kate Winslet。讲的故事就是泰坦尼克里的Jack活下来并和Rose在一起了——这是戏说——比起前者充满了甜蜜爱情的浪漫幻想,这部电影讲的是现实婚姻里的沉郁顿挫,看完后接连两天心境恶劣,所以借由这部电影来谈谈心境障碍那点事。
从严格的诊断标准来说,女主角April似乎并不能被定义为某一种心理疾病,因为影片提供的信息不足以判断她的发作持续时间。可以确定的是,她在不同时间里,分别表现出了轻躁狂和抑郁的症状。
轻躁狂的症状,是从她突然萌生了搬家去巴黎的想法后开始出现的:言辞急促激动但极具感染力地说服了男主,虽然男主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太现实吧”——和所有其他人一样;接着马不停蹄地买船票、哄孩子、打包行李——高目标导向活动增多且行动高效;在这段时间里,从影片里暴露的几个日常情景中都可以看出April像打了鸡血一般,情绪高涨,斗志昂扬,喜怒无常;虽然这一切没有给她带来明显的功能损伤。
在得知男主最终要放弃巴黎计划后,April最先表现出了激动的情绪反应,和男主激烈地争吵,然而这并没有改变男主的决定。在接下来的至少两周时间里(从男主工作进展推测得知),她意气消沉,精力下降,快乐丧失,对丈夫冷漠、拒绝沟通,自我否定、放纵,绝望无助的悲伤弥漫在她空洞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里,可惜她的丈夫没能够看透。在伪装的平静中目送丈夫出了门,她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然后,依然按照自己的计划,决绝地实施了自己的堕胎计划。当她缓缓地从浴室走下楼梯,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她失去了血色却如同新生的脸上,似乎阴霾和抑郁即将如同她腹内的孩子一起消逝时,低头看见深红的血滴汩汩而下,她最终因为术后大出血死在了医院的抢救室里。
April的结局在文学上是一种讽刺——你争与不争,命运都在那里。在心理学上,她的轻躁、抑郁,也许都只是亚临床症状,而不能被定义为(环性)心境障碍。但有趣的是,影片中Frank对April说: if you need a shrink, it will be paid. April自己也说过,似乎唯一懂她的只有那个句句都是真理的精神病犀利哥。从怀揣演员梦的文艺女青年,到全职弄家弄娃的家庭主妇,April的梦想被禁锢在了她那所同样外表卓尔不群的小白房里,更被压抑在了日复一日浑浑噩噩的现实生活里。找不到自我实现的途径,失去了寻常生活的意义。作为一个准心境障碍患者,她的正常生活也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
如何帮助她?她坚信全家搬去巴黎后就能过上自己一直渴望的不平凡的、与众不同的生活,可这也仅仅是她从未真正经历过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体验。CBT能改变她的执着念想吗?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的信仰是需要改变的吗?也许同时辅助一些抗焦虑药物(苯二氮卓类会不会影响两个月的胎儿)?或者存在主义精神疗法能帮助她更多地关注当下的小幸福,以及尝试在搬家计划确认之前做点别的什么?每天练习一点冥想,慢慢学会与自己的想法共处?如果男主真的带她去见了心理医生,参加了一个家庭治疗,改善了两人的夫妻关系,他们也许就能通过协商找到其他解决办法;如果男主不是那么现实主义,而是同样头脑一热搬去了巴黎,也许两人能分享一个轻躁但快乐着的生活?退一步说,不去巴黎,他们也可以去男主新工作所在的城市,新的环境,新的邻居,同时有家人的支持,也许悲剧会来得晚一些?
已经讨论出了心理障碍的范畴,索性把它说完。April的悲剧并不在于她自身出现的心理状况(亚症状),也不在于她执着于一个不一定靠谱的梦想,而在于这个梦想的实现被完全寄托于丈夫的支持,而她自己竟不能自主。这个影片描述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那时候堕胎并不合法,离婚也不寻常,连妻子赚钱养家支持丈夫短暂的赋闲都会被街坊邻居普遍诟病,让一个女性离开丈夫和家庭独自去远方追寻自己内心的梦想也许真的是天方夜谭。因此在那个时代,像April这样有着纯粹的信念、固执地追求自我实现,又不能独立行动的女性,在“革命之路”上碰个头破血流几乎是注定的下场。她们的心理障碍,可能是存在于那个时代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