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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间上色彩课。
于凡周末到画室去,想着加班把作品画完。画室里人不多,江楠、隋玉也在。于凡只顾着在画布上涂来抹去,便弄得手上衣服上都是颜色。江楠在自己画架前画了一会儿,就停下来站到于凡这边来看,忽然就抬起他的手来说道:“看你这邋遢样子,怎么抹得到处都是颜色嘛!”于凡说:“想要一个效果,手指最好用,画笔刷不出来。”江楠指着于凡啧啧了半天,又发现什么似得说:“你指甲怎么也长了,过来,我帮你剪。”
于凡说:“不长啊。”
“我说长了就长了,过来我帮你剪。”
“这不好吧,我自己会剪。”
江楠说:“我剪。你过来吧!你过不过来?”于凡只好乖乖地坐在她对面,任由她摆布。江楠看着于凡的样子,就得意地笑,眼睛又眯成一条线。
指甲钳剪掉多余的指甲去,发出轻快的咔咔声,画室里仿佛响起弗拉明戈的音乐。剪完之后,江楠并没有放开于凡的手,又拿指甲锉出来慢条斯理地挨个磨平。隋玉在旁边哧哧地笑:“哪有男生修指甲的。”
“是啊,哪有男生修指甲的,别给我修了。”于凡想把手抽回来,江楠轻轻捏了他一下道:“不行!男生为什么不能修指甲,刮伤人怎么办?乖乖地别动!”修完十个指甲,江楠把每个手指都摸了摸,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满意地说:“嗯,这还差不多,干净的孩子才有人喜欢。”说完,却又抓住他的两只耳朵左看右看,“不行,耳朵也要掏一下,有耳屎。”江楠揪着于凡的耳朵坐下来,把他按倒在自己腿上,“不要动,我要给你掏耳朵了,不要动。很危险的!你不要动!”于凡只觉得面红耳热,浑身发烫,待要起来时,江楠已经把棉签压在他耳朵上,于是只好不再挣扎,由她去了。
江楠扳住于凡的头,轻轻地帮他掏着耳朵。阳光透过画室的天窗洒在他们身上,时间安静地流淌,空气也变得轻慢温和,那音乐就进了柔板,不再是弗拉明戈,而是船歌或者香颂了。于凡感觉江楠这时候充满了母性的光辉,甚至有了一丝圣洁的色彩。隋玉坐在窗边,一只手臂拄在窗台上,托着腮回望他们,看着看着也有了这种感觉,“他好像你儿子啊!”
江楠笑道:“那你做我儿子吧,不是我沾你便宜,是她说的。”隋玉就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哎!姓江的,你儿子饿了记得要喂他吃奶啊!”顺手便在江楠的胸前摸了一下。于凡差点没呛到,还没等笑出来,隋玉早跑开了。江楠放开于凡去追隋玉,脸上却已经晕满了红霞。
那时候没有更多的体育娱乐选项,学院大多便会组织舞会。辅导员尤建华说美术生不能拖系里后腿,提倡全员学习,却又要求学生会成员必须率先垂范,一个不得缺席。他从体育系请了专业的教练来,硬逼着大家都去参加培训。于凡本想邀江楠做舞伴,不巧江楠刚刚扭伤脚,于是江楠便把谢文婧派了来替她。他们学的大概是慢三慢四之类的交谊舞,教练说是国标舞的简化版。于凡和文婧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学跳舞,标不标准不说,简直是笨手笨脚、邯郸学步。
“我们来学华尔兹,你们学的是简化版,俗称慢三步,先学最基本的站姿。男士与女士相对站立,男士的左手臂向侧前方自然平伸,手心向上、向内,自然托住女士的右手;女士的右手与男士相握,左手自然搭在男士右上臂位置;男士的右手五指自然并拢,放在女士的左肩胛骨稍偏下的位置。男女平视,视线在自己的左前方略偏上。”
“左手,那是右,哎,又错了,你的胳膊在上面,我的胳膊在下面。”
“哎呀!呵呵呵呵……我怕痒,你别碰我。”
“肩胛骨,你的肩胛骨在哪里?你哪里有肩胛骨啊?”
“你嫌我肥!”
“我哪里有,我是真找不着啊,到底在哪里?”
“偏上,偏下……呵呵呵呵……你别乱摸,哎呀,那是我的腰啊!”
文婧本来就怕痒,腰被他碰了这一下,便犹如触了电一般,身子抖了一抖,整个人都要滑落下去,于凡赶紧把胳膊弯起来,拦腰抱住她,脚下却被带了一个趔趄,两个人差点都跌到地上,他便屈膝弓步下去,把她撑住了。
教练笑道:“你们干嘛?摔跤吗?后面有的是花样造型给你们学,不着急,现在先练好站姿。”
文婧低声嗔道:“人家说肩胛骨啊,你碰我的腰~”
“我又不是故意,你怎么那么怕痒啊?”
“怕痒是天生嘛,又不是我故意……”她把嘴嘟起来,表示郁闷,“不行,我那么小,男朋友都没交过一个,不能白给你抱啊!俗话说男人头女人腰,不是……”文婧忽然暗忖下面一句是“不是情人不能着(音zhao,触碰)”,于是没有说出来,只低声在喉咙里咕哝过去,“不是……嗯……不能,现在却被你抱了个结实,你要赔偿我!”
于凡在一触之间,感到她腰肢柔软、细腻又充满弹性,有种从未经验过的美感,再加上她怕痒,便觉得手脚拘束。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放松下来,又见她这样说时小脸绯红,别有可爱之处,便故意问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文婧却打死也不肯再说,只是闭紧了嘴巴,嗓子里咿咿唔唔地弄些声音出来,于凡笑道:“那我要怎么赔偿你?”文婧说:“我要你来跳女步,我也要搭你的腰,我要抱回来!”
训练间隙,两个人尝试一把,更是笑料百出。
于凡本想等江楠脚好之后换她回来,届时舞蹈课却是已经上完了。文婧既被江楠安了个师妹的帽子,这次做舞伴之后,顺理成章多加亲近,比一般老同学更为融洽,倒把江楠白吃了飞醋,且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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