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屋里请,呆在外面多久了?”婆婆和蔼地问。那人没有搭话,缩手缩脚地进了屋坐在靠墙跟的马扎上。
外面漆黑一片,北风刮得厉害,两扇门闭不严,用一条绳子连着,风从门缝里愣是往屋里钻。那人的身影在门外闪过几次,她佝偻着身躯,左胳膊上挎一空篮子,右胳膊窝里别一根棍子,双手抱搂在胸前。第二次的时候,那人用棍子指了指门口的绳子,嘴里嘟囔着:“我不能过去,这是户好人家,她吃斋念佛一辈子行善,大过节的,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呢?”那人在屋外的寒风里忖度着走来走去。
婆婆和我在屋里的火炉旁做着过大年的馒头,婆婆见我不停地向外望,她起身把那人迎进屋。那人满脸沧桑,眼神忧郁,抱着干瘪瑟缩的双臂,坐在马扎上沉默不语。屋内悄然无声,只有火炉里偶尔发出“啪啪”的烧柴声。“馒头做好了”是婆婆打破了这屋内沉默,她一边拍打着手上的白面,一边朝着那人问,“是不饿了?我这就烧火,一会就好。”那人也没回音,眼睛里含着泪直盯着炉子,炉里的火光照着整间屋子。陈旧的破房子里,只有那十几个馒头熠熠生辉!可又有多少人和事等着这些馒头……
过了一会,婆婆起身端来了一半瓢水,小心地打开锅盖:“快……好了,好了!”热气弥漫了整个小屋,白胖滚烫地馒头在婆婆手里不听话,婆婆捧起一个馒头左手倒右手地送到那人面前,那人呆滞的眼睛看了许久,颤抖的双手接过婆婆递来的馒头,低下头大口咬下去……
我站在火炉旁静静地看着,心里想:“娘啊!你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婆婆喊我,我也没能听见,我的大脑坏了,我的心冻结了?还是死了?不,好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堵着,我受不了了……
“ 娘!”我扑通跪下,流泪的眼瞪着面前这位老妪——我的娘!娘咀嚼着馒头的嘴停止了……
“老婆……老婆……醒醒!”老公一边推我,一边擦着我眼角的泪……
我慢慢睁开眼睛对着老公:“也不知道孩子姥姥现在怎么样了?”老公知道我又不能睡了,把身子向上挪了挪,倚枕倾听:前些日子母亲脑溢血,把我们姊妹几个吓坏了!
一生要强的母亲,突然躺在床上让我们来照顾她,心里还明白的娘哪能受得了!最难为娘的是大、小便,每次给娘擦腚时,她那种难为、放不开,看着就心疼!我抚摸着娘的肚子对她说:“娘,看看上面这些裂纹,都是我们姊妹给你撑得,我们谁不是从这里出来的?这次你病了,是给我们赎罪的机会,我们应该感激和谢谢你!”
也是,我们做女人的,父母把我们拉扯大,能独立了,不用再细心呵护了,却嫁到另一个地方为了工作、人情世故而忙活,更重要的是繁衍子嗣 。哎!可又有谁没有老的那一天?看看父母那凝滞的眼里满是思念与放不下!
老公说:“不用睡了,天也亮了,起床吧!”又是一天,我穿着衣服 问老公:“今天,你有啥安排?”
“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