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发的生机,本缘自尘土,春泥如酥,故土发生,流连了羁旅。春天的味道,便又厚重了几分。一抔净土,三千世界,历经寒冬隐忍,春风点化。须弥芥子中生生不息的希望,绽放得悄无声息,却又轮回得波澜壮阔。
印象中北方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而又匆匆离去。时光嘎然而止的间歇里,总有秀笔轻描淡绘后的妙手留白,收放之间,那份意境遐想,更加弥足珍贵。
清浅的时光,清浅的绿意,稚芽安然自得,偷偷醒来,悄悄的点蘸鹅黄,渐渐地为山水换上一袭嫩绿色的轻缕薄纱。碧烟笼笼,似有还无。然而,桃花却开得蹊跷,仿佛一夜之间,就芳香了整个季节。
推窗放入满园春色,桃花入酒,已醉三分。春时午后阳光,总会使人熏然,风里携带着阵阵花香,于阳光中恣意发酵,酝酿出绯色的酒,醉心醉物。
浮生半日,偷品春茗,茶树历经一冬的厚积薄发,在春天里展示出特有的韵味。暖风碧水,回味悠长。一啜一饮之间,春天的味道,沁澈心脾。
在春天的憧憬与期待中,更有着链接古今的缕缕墨香。“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纤风丝雨,绵软的春呢,娓娓道来,跃然纸上;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又是春雨如酥,春天在诗人的笔下,总是格外的细腻。芳草渐看,似有还无,芳菲从无到有,却是一个动态的春天,基于对生命的期盼,一切美好的愿景,都于春泥中得以舒展,所以,我们说“一年之计在于春”。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短短小令,轻轻松松,春趣盎然,恰如春天的萌动,万物生长,欢快且从容。
春风新起,草木萌芽,此时春野菜幼嫩纤绿,尤为可爱。翻开松软的春泥,小心翼翼地采摘,扑面而来的草木清新和满手的泥土芳香,这便是人与自然和谐的味道。赏春之余,我们也曾真切地走进了春天。于山间岸旁,采撷一篓“春意”。满足的不止是口腹之欲,更是身体遵循时令的天人合一。苏东坡曾有言:“天然之珍,虽小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春天的野菜,清新鲜嫩于五味之外,正是一味不食人间烟火的返璞归真。人间至味是寡淡,原原本本,清清白白,似有微苦,入腹而甘,几近禅理。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春天的低吟,正如枝头尚未成熟的青果,有着翠郁生生的蓬勃朝气,却难免酸涩。青果与春风的邂逅,已不再是时间可以隐去的懵懂无知,纵使四季更迭朱颜暗换,纵使春华秋实意气风发,繁花似锦中那抹稚气未脱的初春亮色,在不断剪辑的过往里,总是历历在目,欲语还休。花落一季,来世重开,春天万物萌发,正如一段岁月静好的伊始。春水桃花,浸透了多少文人笔墨;垂烟柳丝,痴缠着多少伊人春心。春风徐来,碧水枉自凝眉,梨花何事白头?也正如这个萌动的季节,青涩且美好。
若说春天是自然对人类的馈赠,那么人类植树造林则是对自然些许温存。为老城置下一株新绿,虽然微不足道,却也同时埋下了希望与生机。扎根、抽芽乃至枝繁叶茂,这一过程,何尝不是人们对春的憧憬与敬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为子孙留下一抹靓丽春景,芳草芊芊,绿树摇风,孩童嬉戏笑语欢歌,斗草扑蝶。年轻的恋人持手相牵,花间共许三生。互相搀扶走过半世的白首爱人,摩挲着年少时共同栽下的树苗,如今它早已碧叶成荫……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春风唤起绿色的人情味,这抹翠绿,终将薪火相传,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