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有这样一则故事:孔子的四个弟子名叫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的侍候老师的讲座,于是孔丘让四子各述己志,前三子都或者要进取于世事国家,最后发言的曾皙缓缓放下瑟,对天畅想,说:"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今天是丁酉年正月十九,我今日暂懒在家里,不想动弹了。
昨晚恍恍惚惚,梦见骑着白象沿着西大道向南而去……一大早醒了,就躲在被窝里查分,无果。吃过早饭,大家里开始林立着几个人:斌同志,晋同志,溪同志,溪同志抱着不满周岁的儿子泽小同志,以及我自己。大家都在等另外两位同志的到来:姥同志和文同志。不一会儿,姥同志和文同志进门交接了,斌同志和晋同志才乘车而去。于是家里剩溪、泽、姥、文以及我五人。
我看了看穿衣镜中的自己,不怎么满意,以为人之莠态不过如此了,乃思沐发换衣,振作体面。
太阳斜着滚将起来,刺着出现在隔壁家的屋檐边上,然而我家紧仄的中庭里似乎永远不得重见天日了——遑论城市里林立的大厦高楼,就是农村的院落款款叠个两层,背面的院落也就阴晴两判了。此是闲话。
我不大出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乎完全吻合于我的行迹。对于此事,别人也每每提起,我也每每报之以微笑。所以自从赋闲在家以后,真真是赋闲在"家"了,我的活动轨迹几乎没离开过楼上楼下,以及洞穿二者的楼梯。
我时常也想出去放放风,毕竟这个墙壁和玻璃搭建的温室时时憋的人心疲意倦,骨头酥懒,但是当我跨出大门,向四方远眺时,一次又一次发现,除了身后的屋檐下,我对这个村子,对村子里的人和事竟那么陌生和胆怯。于是当路上过来个半熟不熟的长辈或同龄人,为避免尴尬,我选择缩进铁门去。
我在楼上的阳台上感觉到舒服,因为如果我出不去铁门,而院子里背阴,在这里我就能直面阳光和风露,寒冷清新的空气和近在咫尺的鸟鸣声。在家备研的两个月里,我时常一个人在阳台边欣赏这块幸运的地方,从秋风起于树梢,看到雪花翻飞堆积,再到消融散入太空,露出水泥、铁丝、瓷砖的本色。当然更常见的是看到日旋月转,星辰诡谲。
造物的力量徐徐推进,年节刚过,我本慎重地每日裹得如临大敌一般,然而当我褪下厚重的棉衣棉裤,竟不可思议地感到了春暖的蒸蒸!的确,地气开始蒸腾,而人间不久就会焕然。
我于是拆卸了冬日的装甲和重铠,换了身轻盈盈的春装,虽然依然孤独我一个,我还是兴致很高地找来了风筝,辗转到村西外的田地里,兀自乘着春气,徒劳地,无畏地,激动地,试图将这纸鸢放飞…
尽管回来时灰头土脸,然而忽觉得2016年正式结尾了,过去一年的荣辱、痴狂、动荡和郁结,都像那根在空中容易打结的风筝线,被我狠狠拽断,然后不娑熨帖后,再次接到原来的线上。
那驮我向南而去白象,那蒸蒸漫漫的地气,那田野上空中招展的风筝,都在昭示着:这是一个新的轮回,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