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元旦放假回老家，饭桌上，我总感觉我妈不时地偷偷瞄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里开始打鼓，暗想，该不会又开始唠叨我找对象的事吧？
我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保持正常的吃饭速度，实际上精神已经高度紧张了，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
在我终于受不了煎熬要爆发的时候，我妈迅速瞄了我爸一眼，小声对我说“你姑父……”
她刚一提起我姑父，我就炸了“妈，他介绍的那个男孩跟我隔了好几个代沟，我觉得不合适！”
我妈赶紧摆手“别急别急，不是说你相亲的事。你姑父他……他走了，你没姑父了！”
我愣怔地望着我妈，惊的说话都结巴了“走……走了？”我妈点点头，一脸伤心地看着我。
过年时见他，还活蹦乱跳的呢，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突然就走了呢？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突兀的消息，眼眶发酸地扭头看向我爸。我爸黑着一张脸，闷闷地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菜，间接验证了我妈所说消息的真实性。
我有些哆嗦，盯着我爸，不知道是问他还是问我自己“走了……是……死了？他怎么突然就过世了呢？”
我爸夹菜的筷子突然顿在盘子里，他抬头看向我，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黑着脸，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吼“死了！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我妈愣了一下后，听完我爸的话，扑哧就笑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我迷茫地看着我妈，我妈往我碗里夹了筷子青菜，有些扭捏地说“这个……怎么跟你说呢……你姑父他……走了就是不要这个家了……就是……就是……”
看着我妈那越来越飘忽的眼神，听着她越来越低的纠结声音，我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出轨了，是吧？”我妈双眼发亮地看着我直点头“就是！就是！”
我松了一口气，又突然心塞的难受。
2
我上初中时，学校离姑姑家近，所以，初中三年，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跟姑姑一家生活在一起的。姑父姑姑都对我很好，表姐表弟也很照顾我，在所有的亲戚里，我跟他们家人最亲近。
姑父是个木匠，手艺特别好，人又热心，十里八村谁家需要做木匠活，都是早早地提了礼品去找他预约。在我的记忆里，一年从头到尾，姑父的订单从没间断过，尤其是谁家嫁女儿或娶媳妇的日子定的突然，没有足够的预约时间准备，就求到姑父的门上，让姑父加加夜班赶赶工，姑父吃人家颗喜糖，也就乐呵呵地答应了。
姑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开始做早饭，五点半准时叫姑父和我们表姐弟三个起床，等我们洗漱好，饭菜已经摆上桌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姑姑把我们送出门，一个个挨着叮嘱一遍，该上学的上学，该做工的做工，等我们的背影消失在村口，她才转身回家，开始一天的忙碌。
姑父爱吃白萝卜馅的炸丸子，姑姑隔几天就炸一锅，每天装满一保温饭盒，让姑父带着当零食吃。姑姑爱吃婚宴上大厨做的红枣糯米饭，每次去给喜宴帮忙，姑父不要人家的烟酒，兜里装一把喜糖，怀里揣一饭盒糯米饭，喜滋滋地就回家了。
那时候，我没少蹭吃姑父的炸丸子和姑姑的糯米饭。
我考上高中的那年，告别了姑姑一家，去到三十公里外的县城读书，学校是全封闭的，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同一年，姑父听朋友老赵说，木匠手艺在城市里很吃香，工钱是家里的好几倍，就安排好家里的事，扛起行囊，跟着老赵南下苏州了。
自从姑父南下后，姑姑就再没过过一天踏实的日子，总是担心他在外面吃苦、受罪、被人欺负。好在从姑父每周末打往家里的电话里，总能传出好消息，他跟老赵住在一起，住的地方生活很便利，刚到苏州就接到装修的木匠活了，户主人很好，给的工费也比较高。
不知道起初姑父是真的过得很好，还是善意的报喜不报忧，不过后来，由于他的好手艺和好品性，找他做装修木匠活的人越来越多了。
姑父充满了斗志，打电话给姑姑说，你们别急，给我两年的时间，两年后咱们一家就在苏州团聚。
我姑姑信了，在家里一刻也不舍得闲着，打理好家里和地里，照顾好公婆，管好孩子的生活和学习，努力朝着他们家的大目标前进。
3
姑父到苏州的第二年，跟老赵组建了一个装修队，经过半年的发展壮大，他跟老赵两人也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包工头。
表姐在那一年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学，表弟也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姑姑虽然依然忙碌，但整天都眉眼带笑。
小乡村里的风言风语总是传得隐秘而迅疾。某天姑姑出门办事回来，路过一相熟的邻居家门前时，被她拽着袖子神神秘秘地拉进了家里。
“小秋，最近你家老杜往家里打电话了吗？”
姑姑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但也诚实回答了“打了，上个周六才打的”
“都跟你说什么了？”
姑姑觉得很奇怪，打电话这么私密的事怎么能告诉别人呢？不过也没什么让别人听不得的内容，想到这个邻居平时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就大大方方的告诉她了“问问家里地里的情况，老人的身体健康，孩子的生活学习，说说他那边的大概情况，都是些家长里短的”
“哦，就没提起老赵什么事？”
姑姑蹙了蹙眉“没啊，老赵能有什么事？”
“听说老赵瞒着家里在外面又找了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他们村上私下都传遍了。你家老杜天天跟他在一起，应该知道啊，我想着会跟你说呢”
“不可能吧？老赵可是有媳妇的，他们家孩子都快结婚了”
“无风不起浪，平时咱处的不错，我是想提醒你一句，以后多注意点你家老杜，别那么心大，这年头学好不容易，学坏可是快得很，不管老赵有没有，咱多做些预防，总是没坏处。”
姑姑很相信姑父，但也不能驳了邻居的一番好意，就跟邻居说了谢谢提醒，并表示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又到一个姑父往家里打电话的日子，姑姑没忍住好奇，就跟姑父说了家里传开的关于老赵的花边新闻，问姑父是不是真的，姑父教育姑姑说，
“你别整天跟着她们瞎八卦，都是一群多嘴多舌的人，整天闲的没事干，背后乱嚼舌根子。那小姑娘是队里招的一个做室内设计的，还没老赵的儿子年龄大呢，你想想可能吗？”
姑姑本来还想提醒下姑父在外面注意点影响呢，被姑父这么一说，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讪讪地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没信啊，这不是听说了就好奇嘛”
4
姑父到苏州的第三年年底，老赵拉走了装修队的大半个队伍，其中包括绝大多数中坚力量。面对着余下的一个烂摊子，姑父在一场酒醉后，抱着电话跟姑姑絮絮叨叨地哭诉了三个多小时，抱歉不能接家人去苏州了。
第二天，姑姑早早起来，把家里地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加上家里存折上留的钱，凑满了十二万，赶着银行下班前给姑父汇过去了。
汇完钱后，姑姑给姑父发了一条短信“家里我会照顾好，你不用担心，照顾好你自己，凡事尽力就好，别太委屈自己。”
姑父到苏州的第四年过得很辛苦，丢失已有的远比从未得到的要痛苦，重新招人、培训、磨合，一切都得从头来过。那一年，姑姑过得也辛苦，家里各种需要开支的地方，不能指望上姑父了，她就一个人咬牙硬撑着。
姑姑要强，从不接受来自我家里的钱财和物质方面的帮助，有时我看不过去，就偷偷跟我妈抱怨，姑姑太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我妈叹着气对我说，你还小，不会懂，她那是小心地维护着你姑父在咱家人跟前的面子呢。
爱这东西，挺让人捉摸不透的，比如我姑姑固执的坚持，比如，在我家里，越来越多的节日。
以前我们只在过年的时候才能收到红包，美其名曰压岁钱，那一年，每个莫名其妙的节日，我和表姐表弟都能收到来自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的大面额的红包。我很激动很兴奋地向表姐和表弟炫耀“我一个包是666，一个是888，一个是999，哈哈，发了发了，快看看你俩的，肯定没我运气好吧？！”表弟在视频那端嘴角翘得老高，扔给我一串白眼“瞎显摆什么呢，快擦擦你的口水吧，小爷我的可是一个666，一个888，一个1000，比你的还多一大元呢！”表姐说她的保密，不告诉我们，可我知道，她的跟我的一样多。
跟表姐表弟结束通话后，我转脸就把红包里的钱还给了我老爸。姑姑在小心地维护姑父的面子，而我们在小心地维护他们一家人的面子。
姑父到苏州的第五年年初，他组建负责的装修队伍终于步上正轨，并慢慢发展壮大。姑姑紧锁的眉头也日渐舒展开了。
那一年，表姐找了苏州的一家单位实习，表弟去了上海上大学，年底的时候，姑姑安排好家里的事务，一个背包一张火车票就去了苏州。
他们一家终于能在苏州团聚了，奶奶有时候想念姑姑就跟我念叨，你姑也算熬出头了，他们过得好就好。
姑父到苏州的第五年，春风得意。四十五六的年纪，事业有成；老婆贤良淑德随在身边帮忙；女儿乖巧懂事，找了份好工作，遇到了个好姻缘；儿子高大帅气，在上海一所名校读书，周末就能回家团聚，这些都让姑父成了亲戚朋友羡慕的对象。
姑父开始接其他城市的订单，生意范围越来越广，酒场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5
姑父到苏州的第七年，表姐家生了个女儿，小姑娘很惹人喜爱。表姐的公公婆婆还没退休，平常没时间带孩子，姑父就不让姑姑帮他了，让姑姑全身心地帮表姐带孩子。
姑姑能见到姑父的机会很少，姑父带队去别的城市，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人，好不容易回趟苏州，不是跟客户组了饭局，就是跟哥们组了酒场。等醉醺醺地回到家已是后半夜，满身酒气，倒床就睡，姑姑担心他胃里烧得难受，每隔十几分钟就爬起来哄他喝些白开水。第二天早上起来，姑父是宿醉后的头疼，姑姑是熬夜后的头疼。
中秋节的那天，姑父带队在外地干活，不能回苏州过节了，就让同在装修队里要回苏州的一个小堂弟，买了一堆孩子的衣服玩具，送回了家里。临走的时候，姑姑将他送到了小区门口，并叮嘱他记得给家里的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有难事了就说一声，出门在外的，同乡人要相互帮衬。他嗯嗯的答应着，等姑姑说完了也不说走，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低着头，一下一下地轻轻踢着脚下的土地。
姑姑以为他是手头紧，想借钱又不好意说，就推推他说“小风，怎么了这是？多大的小伙子了，还扭扭捏捏的，是不是没钱花了？没有就直说，跟嫂子还客气什么，要多少，你等着，我回去给你拿去”
姑姑转身要回去，小风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嫂子，我不要钱，我够花的”
姑姑回转身看着他“那是怎么了？”
小风放开手，看了姑姑一眼，又开始低头踢脚下的土地。
姑姑试探着问“是衣服鞋子该买了？这周末你侄女休息，到时候你跟我们去逛街，把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了。这几天我在做新被褥，过几天你过来拿回去一套先用着，给你哥也带过去一套，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哥喝酒太多了，对胃不好，你能劝得住的时候就多劝着点。”
小风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姑姑，边点着脚边低声说“我不缺东西，我就是想跟你说，我们都想你了……你别只在家看孩子，周末能抽开身的时候，你尽量多去看看我哥，你不在，他不好好吃饭……你在电话里交代的不管用，他答应着也不会做，你必须时常去工地看看他才行。”
姑姑好笑地看着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也值得你纠结大半天，好了，以后我有空了就常去看你们”
小风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生怕姑姑说话不算话似的，再三叮嘱道“嫂子，咱可说好了，你一有空就赶快去工地看我们去”
姑姑朝他摆摆手，“记住了，记住了，赶快回去吧”
小风似乎完成了一项很重大的任务，重重吐了一口气，眉眼染了笑，朝姑姑挥挥手，转身大步离去。姑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以为那些再三的叮嘱只是一个身在异乡的年轻人对亲人的依赖。
等周末有时间了告知姑父要去工地看他时，姑父再三拒绝，说他们一群大老爷们，能照顾好自己，并叮嘱姑姑，表姐一个人带孩子手忙脚乱的，还是在家帮表姐吧。听姑父说的坚决，姑姑又真的不放心女儿，去工地探望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6
姑父到苏州的第八年，表姐家的孩子一岁多了。姑父每次回家都给外甥女带很多礼物，偶尔也跟女婿一块喝喝酒聊聊天。
5月的一个周末，跟岳父喝酒回来的男人犹豫再三后对媳妇说“咱爸上个月回老家了，你知道吗？”
我表姐愣了下“不会吧，没听说啊，他不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吗，咱妈都不常见到他，怎么有时间回老家了？莫非是回去看咱爷爷奶奶了？”
男人皱了皱眉“我也不清楚，跟他喝酒时他无意中说出来的，等我问他时他又不说了，好像是跟别人一块回去的，你有时间了去问问咱爸”
表姐没当回事，某次跟姑姑聊天的时候提起来，姑姑说，可能回家看你爷爷奶奶了吧，他也没跟我说，我回头见他了问问他。
7月的一个周末，表姐跟老公带着孩子出去玩了，姑姑在家没事，突然想起曾经许给那个小堂弟的去工地看他们的诺言，就心血来潮的买了去往临城的车票，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
辗转到了姑父他们长期租住的小区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按着门铃时，姑姑还在幻想着姑父他们打开门看到自己时惊讶和惊喜的表情。开门的是个年轻人，不太熟，但也认识，只见他似乎呆了下，没来得及把门全打开，就哧溜一下跑远了，边往屋里跑边扯开嗓子喊“小风，你嫂子来啦！”
屋里的人都还没睡，一间屋里在打牌，一间屋里在玩游戏，客厅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人在看电视。听到喊声，各自放下手里的东西，呼啦啦地都涌到客厅里去了。姑姑听着屋里传来的嘈杂声音，心想，这群人还挺热情的。
小风把姑姑让进门，讪讪地喊了声嫂子，就站一边低头不出声了。其他人也是眼神闪躲，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打过招呼，很多人就钻进自己的屋子了，客厅里只剩下小风和一个年长的男人。姑姑觉得奇怪，也没放在心上，在客厅里打量一圈，笑呵呵地问小风“你哥呢？他怎么没在？又跟人家喝酒去了？”一边问，一边拨打姑父的电话，手机里传来提示音，对方已关机。姑姑诧异地看向小风，小风红着脸，头埋的更低了。
那个年长的男人笑着接了姑姑的话“杜哥今晚有个应酬，可能手机没电了，嫂子一路赶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吧？”他伸手推了推小风“小风，赶紧去楼下买份饭拿上来”小风低低的应了一声，始终没抬头看姑姑一眼，就从姑姑身边跑出去了。
姑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等小风买饭回来，她就把那个年长的男人支开了，让小风陪着她吃饭，时不时地拿姑父的话题试探。想撬开一张被叮嘱保密的嘴可能会有难度，但有些答案，不用语言，只从一些下意识的动作里就能得到了。那顿饭，是姑姑有生以来吃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
第二天一大早，姑姑就接到了姑父的电话，姑父说昨天下午跟客户应酬，客户给介绍了一个昆山的订单，他连夜就坐车赶去昆山洽谈了，手机恰好没电了，一充上电看到姑姑的未接来电提醒，就赶快给她回电话了。
姑姑盯着已经黑了屏幕的手机，动了动坐了一夜麻木的身子，慢慢下床，洗漱，回家。她回想了一夜，思考了一夜，还是没想明白，究竟是出什么事了。潜意识里，或许已经有答案了，只是她想不出来从哪里开始出的错，所以，她拒绝相信。
7
姑姑开始变得郁郁寡欢，表姐发现了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她说她想家了，想回去看看长辈。表姐给她买了火车票，送她去了车站。三天后，姑姑从老家回到苏州，照常帮表姐家看孩子，只是时常会走神。
一天下班的路上，表姐接到了姑父的电话“闺女，你问问你妈，还让不让我回家了？”表姐听得莫名其妙，想细问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表姐赶忙回家找到姑姑，这才知道了自己家发生的惊天变故。
姑姑对她说“你前段时间不是问我，你爸回老家干嘛去了吗？我也是最近回老家才知道了正确答案。你爸带一个年轻的女人回家向他那些狐朋狗友炫耀去了，还把那个女人带到你爷爷奶奶面前去敬茶，被你爷爷拿着棒槌打出来了。”
“你爸平时也不是忙得没时间回家，是他有了另外一个家，不想回这个家了。我考虑很多天了，他那人，我不想要了，我已经通知过他了，你弟弟你俩想跟着他就去找他吧，想跟着我咱就还这么过着。”
表姐不能接受自己幸福美满的家，一夜醒来就这么突然破碎了，把孩子交给老公，请了年休假，开始去堵父亲，试图把那女人赶走，把父亲带回家。姑父不知怎么得知了表姐去堵人的消息，早早地就把那女人转移了。表姐是哭着回来的，因为任她怎么软硬兼施，她的父亲都坚决表示，没想要离婚，但也不会放弃那个女人，想告他就去告吧。
事情闹到10月份的时候，表姐已经无计可施，就一个电话打给了读大学的弟弟。表弟随着表姐找到姑父的住处，多次劝说哀求无果后，表弟一怒之下跟姑父打了一架，姑父只抵挡不还手，最后还是两败俱伤。异乡的街头，一个大小伙子，不顾周围行人的目光，伏在姐姐的肩头，哭肿了双眼。
12月中旬，表姐夫突然接到姑父的电话，说他回苏州了，出来一块喝个酒。表姐夫跟表姐商量后，去赴了自家岳父的约。表姐夫想劝劝姑父，姑父说，今天只吃饭喝酒，不谈家里的事。几杯白酒下肚，姑父微醺地拍着表姐夫的肩膀说，
“从今以后，咱们就不是亲戚了，咱们是朋友，是哥们！”
回到家里，表姐夫把原话说给了姑姑和表姐听。当天晚上，姑姑就把电话打到了我爸的手机上，通知了我爸一个消息，并让我爸转达给我们家每一个人：从此以后老杜不再是我们家的姑爷了。
我爸知晓整个事件后，暴怒，但也没办法。某天晚饭时多喝了些白酒，醉眼朦胧地问我妈“那小子又不傻，你说，怎么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丢下老婆孩子跟人跑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