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哪里?想到这个,忍不住微笑了。那天早上,突然冒出种莫名的冲动,坐了市郊的大巴,一路往东,越低越暖的方向。
路上车很少,车里人很少,天气却悄悄地惬意着,是睡醒的人的脸,阳光满满,照得所有都分分明明。走了一段儿,又走了一段儿,感觉身体仿佛一直是坐着车的。我知道春天要来了,它也该来了,却也不期盼,又没拒绝的意思。如果说,是出门寻找它,实在说不出干别的事儿的理由,说不是吗?默默间,心里清楚真有遭遇到什么新鲜的企图。只知道身体平行移动着,和路面平行着,和路边的河水平行着。
几只鸟儿被略起,飞得并无受惊的样子,有风吧,看到树枝在动,听不到风在吹。路有段儿颠簸,这更是坐车的感觉,把自己关一个移动的匣子里,穿越好多看得见的静物中,这很舒服,恨不得这车几面都是敞亮的,谈不上美,有种生命就是如此的感觉,不管你干什么或者不干什么,时光就总在动,不打扰你,也不刻意无视你。
这就是坐车的好的感觉。
陆陆续续停几次,三三两两下些人,最后,剩了司机和售票员,还有我。看着窗外正惬意的我,偶然回头,看到售票员有期待的眼神,我觉得自己也该下车了,况且,那远山和山根下梯田里,我看到有活动的人,下去看看吧,本来也没有啥目的地呢。
很热的阳光,意识到自己是城里蛰伏的人了,这阳光怎么这么可爱呢?!深深呼吸几次,我仿佛到了另外的世界,哈哈,原来自己不知啥时候已经摘了口罩。(疫情期间是人人时时该戴口罩的)
我像走上了回家的路,从公路折向下往河边的小径。
脚踏路上,能腾起股股小小的尘土,我喜欢。树上好多鸟儿,扑棱棱飞起,又远处扑棱棱落下,我喜欢。穿过树林,抬头稀落的阳光能刺眼,我喜欢。一个人,吹起了口哨,随意看,随意走,我喜欢。
听到阵轰隆隆的水声,脚步越走,水声越大。不考虑身后的路,只想着前面的景色,我还是喜欢。(如下图)
前面是大片裸露的岩石,泥土什么时候早被冲刷干净了,仿佛又到了另一个境界。不知道这地质年代多久远,岩石的苍凉在告诉周遭:我就是这个样子。方,长,扁,圆,堆堆砌砌,拥挤倾轧,又像灰褐色的画,勾勒了任意的条块儿,比任何一幅画儿都耐看。
这是年代,这是岁月,这是偶或一个不经意,却仔仔细细被水流冲刷了无数个年!
水是造成此景的祸根,又是这里的主人。沿途吸纳无数的水,脏的、美的、干净的、无名的、被浪费的,全变成了一汪拖沓慵懒的柔情,没谁搭理,它自顾曼妙。不管什么天气,婉转后纵身这深潭,不由自主被扯成无数碎末。
没有呻吟,没有欢悦,没有任何人类能够想到的表情,它幻做美丽的烟霞,伴以无数的喧闹。有种地的人告诉我:也奇怪,这水到这里,是四季不结冰的。我估摸瀑布有二十多米深,本身又是泥质河床里面再下砌成岩石的深沟,估计就是永远不会到了零度以下吧。静静蹲在石边,且看这飞花碎玉的折腾吧,下面岩石更深沉,数不清的水愤怒到深潭里,下面的承接却不动声色,好有城府。
种地的人又说:下面有多深,谁也说不清,因为没谁大着胆子下去过。只知道这叫“石瓮”。
坐这里,啥都忘了。静坐,能听风吹草茎呜呜低鸣,尽管上面咆哮怒吼,下面只有沉寂,水都不见流,深嵌岩石底的祖母绿。岩石岸有树,树上有鸟儿,鸟儿叫得悠长,回荡在深谷,不怕人,因为是它们的家。
想着这些,我往下游走。边走边寻思已过了惊蛰……鸟儿知道?叫声应该是欢快吧,它们饱食草籽儿,还有这绿水,这是它们自由的乐园。春天能从枯草中看到吧,枯黄的养眼的茎,应该有嫩芽儿藏在里面。我也见到,水梢岸边,有两道儿绿色,诱人的绿意。也看到,河岸的冰并不崚嶒,下面退出很宽的空间,藏满了热气。
人走得发热,河变宽了,水和缓了,岩石彻底没了踪迹,事实上一路也不听它们流动,只觉得湿润越来越浓重,水里的石子儿更生动醒目。河曲岸转,兀然有柳树,垂着那柔长的条儿,显然不是冬天的干枯,宽宽窄窄小菜地,卧在北面的湾里,地里有了绿色,温润黄土上扎眼的那种绿!
算作春天吧。呵呵。(wm197049)
听到牛的叫声,听到群羊脖子的铃铛声,听到鸭子的声音,闻到柴火点燃的味道。前面恐怕是个河岸山村了。哦,才意识到,自己是一直在河沟里走着呢,得找条上到公路的路,再戴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