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后来试着和张凤鸣沟通个人空间的重要性,她想好的说辞最后都不了了之,每次目光刚一对上张凤鸣,她就目光灼灼的看着朱颜开始各种说,密不透风根本没有朱颜插话的地方,而且朱颜很快就发现张凤鸣的世界就两种形态,一是我对你倾心相待,你也该对我没有保留;二是你讨厌我,才对我有所保留。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中间地带。
试了几次,朱颜放弃了。当初签订租房合同押一付三,想改也没机会了。
朱颜现在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泡在图书馆,她喜欢图书馆里安静的氛围,也想借此躲开这位室友。
每天早晨起来,朱颜还是保持着跑步的习惯,早早出去,在学校操场跑步的感觉真好。
这是她的母校,每个角落她都熟悉,春天小礼堂那树玉兰花总是率先打苞,秋天两旁的梧桐树飘落了叶子时,银杏树也开始染上金黄,学校二食堂那位拉面哥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每天在他窗口打饭的人永远排着长队……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商业广场和这里好像两个世界一般泾渭分明。喧嚣衬托下是加倍的安静。
路两旁有参天古树、年代久远的钟楼、沿着曲曲弯弯的小路走着走着就会出现一座民国时期的红砖楼,带着异域风情,告诉你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那个热血沸腾的时代,还有一大片绿色的草坪可以在上面坐着、躺着、打着滚,而不用担心小标示牌的提醒:爱护花草 从我做起
愉快宁静的校园环境里学生们可以努力可以散漫,可以把热情投入到各种社团中,天文地理音乐美术,甚至语义不明、言过其实的演讲也不乏热情的听众和肆意的嘲笑,总之找个地方安顿你躁动的青春吧,这是学校令她着迷的地方。
朱颜把这归结为再次为人最值得感激的一件事,至于张凤鸣带给她的困扰也大抵可以忽略不计了。
四百米的操场,她跑过五圈后开始越发轻松畅快,就像冲破了一道障碍,身体轻盈自在,汗水似乎把沉积在心里的郁闷也带走了,在跑步的时候她什么也不想,只是体会心脏的律动,一圈、一圈,当接近目标时她往往加快脚步充分享受那份属于自己身体的喜悦。
在她停止跑步最后到操场上拉伸的时候,会看到旁边打篮球的男孩子们闪烁而又羞怯地盯着她,她招手回以微笑,然后看那些男孩子们兴奋地把球胡乱地砸向篮板。
一切都很美好,当然如果信用卡上没有透支就更完美了。
看来是要找一份兼职做了,当朱颜在图书馆再次接到银行的短信提示后,终于打开电脑在网上开始找寻。
张凤鸣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上床,她说要睡美容觉,这点是朱颜唯一很欣慰的地方,差不多九点半到了家,洗漱完,两个人没有多长时间就可以各自道声晚安。
但是今天明显是个例外,朱颜掐着点到家,张凤鸣并没像往常一样穿着睡衣在地上练瑜伽,而是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声音透着焦灼一遍遍重复着:天呐。
朱颜蹑手蹑脚准备进卫生间,但是随着一声大叫:你可回来了!
于是朱颜站住,等着张凤鸣开始倾述。
“天呐,你可回来了,”张凤鸣又一次这样感叹,让朱颜一下觉得问题有点儿严重了,“我的邻居,以前住前后院的,来这里打工,你知道的,我家乡的人来这里几乎都做护工,下午家里打电话说小孩儿在幼儿园食物中毒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他着急想回去,可手边正伺候着一位病人,这位病人开的工资很高,他联系了几个人都手里有活...…”
“孩子要紧啊,赶紧让她回去吧。”朱颜打断她,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工资高低。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可你知道的,他家条件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大方的主顾...…”
朱颜几乎有点愤怒了:“那她打电话给你是想怎样?”
张凤鸣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嗫嚅着:“他想……”又抬起头很坚定的看着朱颜,“我不是差钱才答应他的,是看他着急,想帮他。”
朱颜无奈,只得压着火气说:“你打算怎么帮她?”
“我替他去照顾那位病人两天,等他回来。”
朱颜点头,张凤鸣自有她的可爱之处,能急他人所急,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既然答应了,你赶紧收拾东西吧。”
朱颜不放心她一个人晚上出去,结伴陪着她打了快车出了城来到南山的一片别墅区,放下张凤鸣,叮嘱她凡事小心,有事给自己打电话,然后才又坐车返回。
没有了张凤鸣的家一下安静了许多,朱颜洗漱完和刘筱筱视频,刘筱筱小声问:“你那位奇葩室友呢?”
朱颜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末了说:“你还别说,她一走还怪冷清的。”
刘筱筱就在那头笑:“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同室操戈,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朱颜哭笑不得:“你这语文都跟谁学的呀。”
“华天有没有再找你?”
朱颜摊手:“我已经很明确说了,他给我回了一封邮件也就是问了问上学的情况。”
“可惜了,白白放过这么一位大好青年。”刘筱筱摇头。
“说得我跟盘丝洞洞主一样。”朱颜打着哈哈。
似曾相识的场景,在无数个等待着周沛林的夜晚,她和刘筱筱也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刘筱筱把周沛林比作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朱颜也是这样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他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自行其是,有时她想自己是孤独的,他又何尝不是?
忧伤的气氛就这样悄无声息弥漫开来,她躺在床上想着一个人的孤独和两个人的孤独哪个更孤独呢?
第二天朱颜早早起来把床单、被罩洗了,拿了到楼顶的露台上晾起来,清凉的风让她惬意地张开怀抱。
太阳的亮光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开来,站在楼顶看着校园闪着亮丽的光泽,早起的人都在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昭示生命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