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
“祝好”
如果说“再见”是最假意的诀别台词,那“保重”大概是省略了虚伪之后,最体面的“再也不见”。
宥琛看着婉菱,转身,离开。
没有挽留,也不会有挽留。
所以连离开都没有凄惨的配乐,剩下宥琛面无表情,立在风中。
婉菱芳龄二八,尽管名字里有“女”,但她不是做什么都那么“婉转”。就像名字里的第二个字,她的菱角更为锋利,要说有一种动物最像她,那是刺猬。但她又不如刺猬聪明,刺猬的武器能保护自己。
二十八这个尴尬的年龄,婉菱在这年遇到了宥琛。
婉菱入职新单位,上司让宥琛带她。
婉菱工作一直兢兢业业,态度认真。宥琛也是努力的人。这是他们的支点。婉菱敏感的捕捉到这位前辈看她不一样的眼神。
其实她先动心。那次他们一起去资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下午的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落在宥琛的肩上,头发上,弯弯的睫毛上,另一半在阴影里的宥琛,像坚实的大山,有冷峻、厚实的肩膀,婉菱希望那是她可以依靠的地方,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像天使一样在发光。
下班时,婉菱跟宥琛告别,自己没意识到的脸红。像是秘密已被人偷去,害羞又不安。
宥琛不是非谁不可,婉菱的心思他都懂。原来用微信工作交流不爱用表情的她,那段时间多了起来。跟他讲话有时不敢直视他,微微低头再扭过去。宥琛也觉得这时候的婉菱最美。
他们在一起了。宥琛不是婉菱第一个爱的人,但是婉菱爱每个人,都当做最后一个来爱。
婉菱避嫌,换了新单位。婉菱跟宥琛说着新单位的人,新的上司,新的工作餐,上班路上看到的小商小贩,她一点都不落下。婉菱像回到了十八岁,初恋的女孩的样子。
婉菱看到路边一棵树新开了花,她跑到跟前,等着路人少的时候,拍下来,想着下班发给宥琛看。中午吃的红烧肉味道很不错,婉菱心想,要是能打包就带回去给宥琛尝,她退而求其次,以为电话线能把香味传给宥琛。上班对着电脑时间太长肩膀酸痛,婉菱自己捏捏肩,马上告诉宥琛,记得时不时活动活动。婉菱只有开会的时候不会不自觉的想宥琛,想联系他又怕他在忙,忍着等到休息时间,是她一天里最快活,最期盼的时候。宥琛接婉菱下班回家,她从来坚持看宥琛的背影,因为他站在她面前,她欢喜的不会回家去。
宥琛比婉菱大几岁,一心想着在这个城市立脚。女朋友也是他的计划之一。幸运的,在他规划找到女朋友的年纪,他选中了婉菱。刚开始,他对这段感情的新奇感包容着婉菱的每个小心情。宥琛看到婉菱发来的新树的照片,挖空心思,夸赞她拍的漂亮。吃饭时听到婉菱电话里讲着红烧肉,他尴尬的跟同事指指手机,做出无奈的表情,一边敷衍着电话那头的她。宥琛设想的爱情不是这样,应该是规规矩矩,平平淡淡。他没想到婉菱是这样,工作中雷厉风行,干脆利落,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爱情里却是天真烂漫,小鹿天天撞。宥琛不知道该怎么做。犹豫,像他接她下班,离开时的脚步,不解又困惑。
时间无情,一点点拂去假象,用一面镜子把最真实的生活摆在人们眼前。
婉菱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爱情,和宥琛越来越模糊的脸。
她拖得时间越长,用来忘记的时间越长。
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婉菱临到了讲分手,依然少女心止不住,她想最后给这个悲剧的结局添一点温暖的色彩。
“保重”
“祝好”
婉菱倒吸了口气,裹紧了大衣,甩甩头发。头也不回。
刺猬变得更坚强了,因为新长了一根刺。
徐悲鸿第一位妻子蒋碧微,离婚后,曾说,“你来,我相信你不会走;你走,我当你没来过。”
请记得,爱情里,她永远是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