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还记得被送去上幼儿园第二天的早晨:我声嘶力竭哭着喊着要回头找妈妈,可双手却牢牢被老师抓住,我用力挣扎、放声哭嚎,可根本敌不过钳在手腕上的那双大手和冷冷看着我哭闹的眼睛。于是我努力压下哭泣,伴着压不下去的抽泣断断续续向老师保证:我...我再也不哭了,求求你...把我放开好不好...
老师带着将信将疑的目光松开了我的双手,获得自由的我转身就跑,心里想着妈妈应该没走远,我说不定还能赶上。可是,那双大手随即就把我再次捕获,并且钳制得更紧。我绝望地哭泣,更加奋力地挣扎,我使出所有力气,我的手腕越来越痛,可那些大人只是冷漠地看着你、钳住你,在他们面前,你的力量渺小得不值一提。
我耗尽了所有力气,妈妈也彻底走远了,我终于不再哭闹,安静下来。钳在手腕上的那双大手终于松开了,转身去抓住其他哭闹的小朋友。而重获自由的我,竟然开始学着大人的样子冷冷看着哭闹的小朋友,对他说:别哭了,没用的。
这段童年的记忆就像一个巨大的暗喻横亘在我的生命长河里。
现在,那种仿佛被困住的野兽一般的感觉再次来袭,我的愤怒挣扎就像挥舞在没有回响的囚牢四壁,这让我感到窒息,却又无能为力。
乔治·奥威尔的《1984》对我的影响非常深刻,可以说在我重塑世界观的道路上,它功不可没。多年前,我第一次读到这本书的时候,我震惊于奥威尔在1948年就有的洞察力与预见性,他描绘的世界几十年后在现实中上演。
《1984》里描述了一个社会,政府机构分为四个部门:和平部负责军备和战争,友爱部负责维持秩序、镇压和严刑拷打,真理i部负责宣传、文教和篡改历史,富裕部负责生产和分配。按照新话,分别简称为和部、爱部、真部、富部。一个颠倒黑白,以错为对的世界,多么可笑啊!
当时的我,同情那个丧失民智、精神错乱的时代,并且为自己生活在自由开放的时代而感到些许庆幸。可现在,我没有当初那么肯定了。
书里提到过那个具有监视与监听功能的「电幕」(telescreen),来控制人们的行为,以对领袖的个人崇拜和对国内外敌人的仇恨维持社会的运转。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很无力,我斟词酌句,我不知道哪里就会触碰到敏感,我不知道哪天就什么也不能说了。
现在的生活比起当年的物质匮乏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你想抛开眼前的苟且,到远方吃喝玩乐发个朋友圈,总是能实现的。可是生活能只有吃、只有物质、只有玩乐吗?那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知道从何时起,电影这个不能拍,那个也不能拍了;喜欢的词作家因为政治不正确被彻底封杀了;用来消遣乐一乐的娱乐八卦突然不能看了;那个娱乐明星因为染了头发被P上了西瓜盖你说好不好笑;那件明明让人非常气愤的事情说被压下来就瞬间没了踪影......
开始我总为这样那样的政策找理由:这个内容有伤风化是该封、你政治立场不正确我们不约......可是后来,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找理由为你开脱,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今天封这个明天封那个,就像蚕吐茧一样密密的把所有人缠绕,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最后让你交付出所有的一切。
我害怕,再也看不到好看的电影;
我害怕,手中的书本哪天也会在你封锁的范围,像焚书坑儒一样不留痕迹;
我害怕,所有人都开始战战兢兢,言不由衷;
我害怕,当我愤怒反抗时也终究发不出声的无奈;
我害怕,我被你教化,变成没有思想的走狗。
这些年网络的异军突起,能够让许多以前只能埋在深海里的事情瞬间传递到人们的眼前,在网络上发酵。在某些人面前、在某些权力面前,舆论就像洪水猛兽。我们看到新浪上太多的事件被发酵又转眼消失的了无所踪,那种抑郁气结就像吵架才吵了一半,对方却把你拉黑了。我们生气愤怒,想大喊大叫,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有人把气撒到新浪头上,可我觉得至少它会把事件翻出来让你看一眼,假如新浪也没了呢?
我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有多么不自信,我们并不会因为某些不怀好意的诱导就弃暗从明,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舆论?害怕民意?还是害怕这背后所撬动的权力集团?
我永远保护和捍卫着最纯粹的童心、独立的人格,还有那二加二等于四的自由。历史在此时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不断的擦干净写上新的内容。谁控制了过去,就等于控制了未来;谁控制着现在,就等于控制了过去。他们不到觉悟的时候,就不会造反;他们不造反,就不会觉悟。
千篇一律的时代、孤独的时代、老大哥的时代、双重思想的时代,向未来、向过去、向一个思想自由、人们各不相同、但并不孤独生活的时代——一个真理存在、做过的事不能抹掉的时代致敬!
谁掌握了舆论,谁就掌握了真理,欢迎来到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