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草者,本是域外逍遥散仙。
然现于邙山之巅,散尽神力,泽被大地,肢解躯体化雨露甘霖。
既无逍遥之意,亦失仙人之气。
1 天火
昔者,盘古开天辟地始,天地混沌初开时,万物皆得恩泽。远古神明自盘古而生,皆以天地为奉,守大荒,护万物。
邙山高逾万丈,其山巅直达域外。故邙山万丈之下为大荒之山,万丈之上为域外之山,可连大荒及虚空之境。下可观大荒万象,上可观域外星辰繁复,实为世间最逍遥之境。
邙山之巅阴冷至极,本该万物不生。然后一草曾得神祗泪,破数尺寒冰而生,唤“凝草”。凝草生于邙山之巅,其质纯阴,形一梗,生九叶,叶片薄如蝉翼,透若冰晶,晶莹剔透。因得大神九阴神祗泪,故生灵性。历千余年,日月滋养,凝草聚神祗意念;又经千余年,化形而出。
三千年化形,实属不易。凝草性活泼,常化人形、假作兽状、或拟飞鸟,嬉戏于邙山之下,与邙山生灵交好。游戏邙山,自在非常。
未料,流星化天火坠于邙山山腰三百尺。顷刻间,呈燎原之势。人、兽、飞禽,于火海之中煎熬,或因声嘶力竭而亡,或因惶恐惊惧而亡,或因焚身剧痛而亡,其状甚惨,不忍卒视。部落分崩离析,族群四散逃离。热浪高入天际,哀嚎遍野,山泉干涸,血化溪涧,天火月余不灭。
2 救世
凝草目睹此景,惊恐骇然,意欲远遁。然神性初现,见生灵涂炭,不忍。曾幸得神祗之泪化形而生,今虽恼神力与神性相生不分,然凝草怜悯之心甚,不忍见生灵遭此劫难,欲效远古神明奉天地。故凝草欲以一身灵力泽邙山万物,护生灵熄天火。
初,凝草借风展叶,遮蔽千里,凡叶之遮蔽处,天火自熄,然叶亦焦枯,霹雳声惊天动地;凝草所展之叶尽毁,化而为烟,仅余纵横经脉,如覆地枯掌,目视之骇然。忍焦灼之痛,再生新叶,遂又化烟而散。邙山之大,天火之祸,非一人一神之力可庇护,叶毁天火又生。凝草力竭而疲于山巅,汲域外虚空之气养之,方得休养。
天火不熄,人与兽与飞禽俱不得歇,哀嚎之音不绝。凝草闻之落泪,哀生灵之艰,叹此身无用。其泪坠落之处,化为烟雨。泪雨落于焦木,木叶新生;泪雨坠入飞禽绽开之皮肉,皮肉新生;泪雨淋落走兽破开之骨,骨肌新生。凝草方知,此躯原生于天地,血泪得于先神恩泽,其气集日月精华。此身躯即可解天火。
凝草叹曰:吾生未见天地,即奉天地。天地不仁,吾之哀。
遂化凝草本体,释放汁液浇淋邙山,九叶尽毁,梗亦燃尽。邙山凝草之雨三月不歇,天火熄灭,人、兽、飞禽、山间草木得新生。
后邙山世代传颂“天火异,凝草泪”。
又三千年,邙山九叶花蕴天地戾气而生,魔性同生。
3 妄念
邙山为亘古之山,遍地生九叶花,九叶花株为一梗生九叶,孕育百年后方得一花于径顶,花瓣细弱,色金黄。叶、径碾碎所得汁液,有凝血之效;以烈火淬花,花型不变,可食之,有重生肌骨之效。
九叶花生于邙山百丈之上,喜生于悬崖石隙之中。花中有开千年者,遂生意识,先天蕴恶灵,不喜为人入药,心魔遂胜。集天气灵气,聚万千九叶花灵得生一灵,唤“花魔”。此后,九叶花再无药效,人族采九叶花者,俱亡。花魔仍不知足,欲主邙山,令人族、兽族、飞禽拜之,不从者杀,以其躯体为料孕新花。
唯一株三千年不开花,花魔知其为凝草,几度焚之不亡。而人族感念三千年前凝草救世之功,此草得各族庇佑。
花魔散谣言于世,言九叶花、凝草一生两面,花开为恶,花落为善。然凝草三千年前甫一降世,便逢天火,未至开花之期而亡。现又三千年,凝草开花之期至,必将生恶念。
讹言难破,世人疑之。
初,不护花;再,飞禽啄之;又,走兽踏之。凝草之灵苏醒,未知前因,不解世人之疑。九叶花魔假意邀之,凝草遂与花魔同行,世人终信,弃凝草神。
花魔得逞,欲抢夺凝草神性。花魔集邙山九叶花灵,欲破凝草本体,未果。凝草神性天生,不弃便不灭。然凝草克九叶花亦不得法,神魔交战之际,探得九叶花心邪念天生,乃三千年前凝草神祗救世之怨。
方知,凝草救世之时,心有怨言,其泪落邙山,再生凝草邪念,可开黄花,黄花乃怨念之主。昨日之怨,今日之魔,可叹可惜。
欲除九叶花心魔,需除其花。
4 灭世
九叶花魔与凝草一念双生为真,花开为恶为真。然九叶花魔已成,毁花即毁九叶花魔。花魔怨念更甚,言凝草救世,却糟世人所弃,宁作恶于世,不愿弃花归于凝草。劝凝草弃神性,随性而生。
凝草言,九叶花生于吾之怨念,却作恶于邙,实是吾之哀。望九叶花安生于世,便不毁其花。若九叶花为祸世间,必除之以慰生灵。花魔当面应之,凝草方去。
然花魔应之却不遵约定之言,待凝草归于邙山之巅。花魔集万花之根,探邙山地下千里,撼邙山巨树,飞禽无所依;裂邙山大地,裂谷深千里,纵横百里,人兽落入其中后,裂谷即合。初可闻人兽之呼喊哭嚎,鲜血迸出后哑然。一时间,人、兽、飞禽俱惊,慌乱逃窜,惊惧之下,落入裂谷者不计其数,谈笑往来者须臾间逝于灾难,其状可比三千年前天火之乱。
彻天哀嚎直达山巅,凝草取一叶悬空于邙山脚下,化灵力万千散落邙山,寻无所依者,拘之救之。凡生灵得救,均置于一叶之上,方得庇护。凝草往来邙山上下,月余不歇,神力渐至衰弱,方救得十之七八。
邙山地震不止,花魔攻至生灵庇护之所,势要亡尽邙山生灵。凝草以身阻之,神魔再战,大战五日,使天昏地暗,日夜难辨,然未分胜负。凝草无力除去花魔,花魔也奈何不得凝草。
神魔皆知,一念双生,非灭欲念不可除。凝草乃九叶花之根本,虽无力除魔,但可毁凝草之灵。念生于灵,灵既灭,念亦可灭。
5 净魔
故凝草以仅余神力,化不可见之牢笼纵横百余里,困花魔于其中。九叶花魔左突右破,不得其法,方收神通,于凝草屏障中对峙。
花魔言:尔倾尽神力相救生灵,生灵于凝叶之上,怨尔之神性有瑕,方酿次灾祸。此等生灵,何苦救之。不若灭世,再生臣民,俯首称臣,岂不顺心?
邙山生灵于凝叶之上,怨声载道,怨九叶花魔性狂戾,怨凝草无神性,方致辞祸患。
凝草言道:吾本生于天地,得开天辟地神明眷顾方得一泪,奉天地、护一方生灵,本是生来之使命。身死而灵不灭,三千年又生。天火之祸本是身入逍遥之劫难,吾未悟道,致怨念不灭,方使尔祸患于邙。怨不灭,道不悟,必难寻神明之路,何来逍遥?至于生灵,繁衍生息、悟道求生,其性也。其所悟,不以此生为度量,自有千古之延续之更迭。
言罢,凝草聚邙山九叶花于山腰,自引天雷,以神力为引,焚花三月不灭,至九叶花心化而为尘。后凝草自解躯体滋养邙山土地,合裂谷、润焦土、生草木。又三月,邙山抑郁尽解,人、兽、飞禽、草木重得新生。
凝草神灭身碎,化尘土,邙山重归宁静。此后千万年,凝草不再生,九叶花亦然。邙山因得凝草神明身躯滋养,遍生灵药,不招妖魔。可谓人间福地洞天。然邙山生灵只念九叶花魔祸乱终生,不记凝草解体化尘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