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继母是一名大学教授，我真切感受到她用知识和博爱的力量，将十八岁的、不谙世事的我从黑社会的边缘拉了回来。

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曾经学习那么差劲的我，现在能读上二本。说白了，没有继母对我呕心沥血的培养，就没有我的现在。

继母

文/萧南

跟很多人一样，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的成绩就非常好，样样都能拿一百分。这一切，是源于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记忆深处的幼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我尽情地享受爸爸妈妈的疼爱。每个月，我都会穿上妈妈买的好看的新衣服；上学后，我也跟其他孩子一样，没有差异地被爸爸妈妈接送，回到家便有香甜可口的饭菜可以吃。

现在，竟然有一个人要替代我的妈妈。

当我迷迷糊糊睡到第十二个钟头的时候，我听见家里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挺立在阳台，张望窗外，时不时用手摸头顶上悬挂晾的衣物。那头被阳光折射过来的天然褐色的长发，显得格外亮眼，被她弄得漂浮在半空停不下来。真好看的背影，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没想到，年近五十岁的爸爸竟然好这一口。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说他要带个女人回家了。说实话，我的心情好不起来，因为在我心里，继母这种角色，天生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甚至暗自去想，如果他们俩好的话，我就会恨这样的爸爸，恨我有这样的一个家，过不下去我就离家出走，反正这种事发生得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这样做了。

阳台是和厨房连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对厨房里的爸爸说：“你们父子俩穿这种衣服？”语气略带轻佻，明显是说我们生活质量很低，穿的和住的地方都是破破烂烂的。

也对，自从爸妈离婚后，我就住进了这么窄小脏乱的屋子，从此再也没吃过一顿可口的饱饭。这个时候，我没有听见爸爸的回复，反倒从那里传来阵阵呵斥，以维持这个家至高无上的尊严：“你个小崽子，昨天给你说，要你扫下屋子，你不扫；要你洗碗，你也没洗！天天好吃懒做的，还不早起不学习！你他妈的是不是全堆在这里让老子来做？”

我听了，怒从心中起。妈的，如果这个老头再说一句冲话，我非把屋顶掀了不可。

“他娘的，就知道睡，懒死了就给到外面的垃圾堆上去！”这个老头的嘴巴停不住地骂骂咧咧。

“操！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领的女人回来，还让我给你排场？”我冲起身子，坐在床上，手指着厨房的方向骂。

这个老头拿起棍子要打过来了。正在我准备大干一架的时候，他的怒火突然停住。

“你别这样对小孩，他还是个孩子，你得教他怎么做。”是女人的声音，成熟稳重，毫无惊奇，仿佛见了许多世面。

可我哪会想那么多，转过头，把矛头对准了那个陌生的女人，“你谁啊？请问你是谁啊？我们家的事情轮到你来管？”

爸爸再也抑制不住，一边暴跳如雷地操着“他娘的”“狗东西”，一边举着棍子就要砸过来。谁怕谁，反正这种场景我见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打架，好啊，那就来啊！我不甘示弱就要看看这一次他会把我打成什么样子。正说着，我就往客厅里冲。

那个女子没有因为我的恶语中伤而停止阻拦。她在一旁大声劝说：“让我来，让我来！”

男人愤怒地望着我，好不容易忍住的泪珠还是从眼眶里一划而下。他咬牙切齿地说：“从几年前开始，你害得我天天夜不能寐，现在，你是想杀了我，才甘心？”

“那你就去死啊！死了就好了！为什么还带个女人回来？”

如果以前上学时，我做了坏事，爸爸妈妈总会像保护神一样，告诉我：“别怕，在学校有人欺负你的话，爸爸妈妈就会帮你收拾那些坏蛋!”可是，现在发现我做了很大一件错事——因为我惹怒了那些曾经保护我的人了。我心生恐惧。索性，不如就固执地错下去吧。

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像我想象那样，扬起手重重地掌掴我，而是沉默地丢下了棍子，转过了身。

打滚的棍子划过地上的几滴泪水。

父亲没有再说什么话了。他孤独又坚韧拭去眼泪，转身洗碗、做饭。

女子朝我摆摆手，皱紧眉头，向我示意“你少说两句，快去洗脸吧，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她仿佛给了我一个保证，让我很有安全感。这一刻，我居然很听话，转身便去卫生间洗漱。不一会儿，我依稀听到那个女人说“你先别吃！等孩子来了一起动筷子！”随后我走出来，女子立刻向我招手：

“快来，一起吃饭吧。”

上一次说这样的话的人，还是我的妈妈。

我想妈妈了。

五年级以后，我就没怎么见到妈妈了。是妈妈变了，变得不关心家庭了，也不关心我了。后来，我找到妈妈，她解释说，生我之前，她堕胎了很多次，因为都是女孩，直到生我，爸爸一家人以为我还是一个女胎，于是就对我妈不好；把我生下来后，他们就觉得我妈太要强、做什么事情都要据理力争，他们认为这不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情，但我妈性格坚硬，非要做出点成绩让他们看看。

当时邮电局公司化分离运营，妈妈被分派到电信公司，由于当时电话卖得特别好，直到有一天，妈妈的工资高过了爸爸一块钱，她在饭桌上得意谈起这件事情时，爸爸突然大拍桌子：“要不是我在政府机关工作，给你调整职务，你真以为这是你的努力?要不然你还是会在那个倒闭的服装厂里傻呆。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

后来的一年春节，妈妈给爸爸买了一件新的西服，拿回家爸爸当场就把衣服烧了，他说：“有了钱就要乱花钱？告诉你我不要！何况身上衣服穿了七八年我都不觉得烂！”当时我看见妈妈躲到床角一边哭泣，一边哀嚎：“难道你就给我买过新衣服？”

“难道我就应该跟你一起过穷苦人过的日子？”

我也很奇怪当时人们的思维，为什么一个女人凭她自己的努力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反而惹人非议呢？

从那之后，我就非常害怕过春节。每年春节给我的最深印象就是持续不断的家庭战争。爸爸妈妈都会因为各种大小理由大打出手。有年除夕，我妈在火炉旁洗脚，不知道说到什么事情上去了，我爸狂躁得不行，直接把火炉推翻到我妈身上去，幸好我妈用洗脚水将火扑灭。

那一晚，他们一直在打架，我蹲在一旁撕扯着哭着喊着没有人听见，而爸爸说，儿子，快给我那双火钳来，我要弄死这个女人！

妈妈说，儿子，你给我出去，喊你外公外婆喊帮忙！

像这样的内乱，又持续了两年。与此同时，由于缺乏家长的正确指引，我的学习成绩已经走了下坡路。准确说，倒数一二。

最后，我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他们离婚了，我被判给了爸爸。从此，我的生活落差很大：我再也吃不到香甜可口的饭菜了，我能吃的就是爸爸天天做的土豆面条；我再也穿不到柔软好看的衣服了，我能穿的就是爸爸从地摊上淘回来的十块钱一件、穿一次就掉色起球的布衣。

当时同学问我，你的爸爸妈妈都是做什么的呀？

我开心地说，爸爸妈妈都在机关工作！

然后我迎来了同学鄙视的目光，有一个女生声音很尖锐：得了吧，你看你这穷酸样，哪家官员的孩子会穿成你这模样？

我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后来，我问爸爸要钱，我说我要买新衣服，爸爸却说：这不是刚给你买了新衣服吗？

我说，这些衣服都不好看，我要买好的！

爸爸“哼”了一声，想要啊，自己挣钱买去啊！

他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这些话深深刺中了我的心灵，我咬着牙望着这些瞧不起我的人，暗自发誓，这辈子我要做一个有钱人！

从那时起，金钱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安全感”的存在。我认为，有了钱，我就有了全部。

初三，无心学习，又留级后，我开始留长发、找女朋友，整天跟一群混混在一起，从第一次进歌厅酒吧，到为一点小事跟同学大打出手，再到偷家里钱去买K粉、摇头丸，我彻底变坏了。那时候，每一天的课堂都是用来睡觉的，直到放学，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和他们一起逛街，像一个地痞，从网吧随便揪出来一个人，在他不知所以然的时候，一巴掌甩过去，“你昨天骂我哥干吗?”

刚“质问”完，再一砖头砸过去。　

网吧老板出来说，要打架，你们别在我门口打，换个地去！

我们把那人拖到一处工地，再一脚踢上去，质问：“你以后还骂我哥不？”

那个不知道姓名的人抱头嘶喊“不敢了”。在他恐惧又屈服的眼神中，我大概能看出来，这人是被吓傻了。有人更狠，把他的衣服扒了烧掉，最后放句狠话“你他妈的要是敢说出去，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在我们兴高采烈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光着身子、一声不吭、满是灰尘地蜷缩一团。

就是这样，只要我们手里有了钱，像什么酒吧啊，游戏厅啊，台球室啊，溜冰场啊这种地方，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是烟雾缈绕，酒色环绕，好不自在！

如果你问我，这个时候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我会说，我要混黑社会。

什么学习成绩，都是他妈的狗屁！混黑社会多好啊！我有几十个弟兄，难道我有难了，他们不会帮？

后来，在“两个女生抢男友”的一场大规模血拼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局子来了”，全场两百多号人，瞬间作鸟兽散，地上全是狼牙棒、砍刀。平时说的兄弟义气在此间荡然无存，尽管后来依旧称兄道弟，但这种感觉真是“不能同日而语”。我没有因此罢休，天真的我还以为：我现在只是认识一些小喽啰，等我认识一些真正的大人物，就好了。

初中毕业，因为分不够，爸爸花钱让我读了县城最好的一中，我以为这是一个新的起点，有重新做人的念头，可是基础太差，无论每夜读书熬到多晚，成绩总是倒数起不来。高一那年，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累，几乎每天都是哭着过来的。

于是我跟着一群哥哥们混，他们带我进了更高级的酒吧和餐厅。饭局上，听着他们说卖毒品的生意怎么好怎么好做的时候，我心动了。当时我挖空心思也想参与，连断手指表决心都有。

只要能挣钱，我就愿意做！

“那你后来怎么不混了？”吃完饭后，这个女人就坐在沙发上下打量着我。以我的审美，不，是以大多数人的审美——我是说，这个不算协调的嘴和眼睛的、披上一张泛黄的脸的、配着一头飘逸长发的女人并不好看。

按照这个女人的话说，是要“了解”我。

“后来县城开始一系列严打，很多混黑社会的人都被抓了，据说那些人的家里后来在省里、市里花了好几百万，还是没能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原来，黑社会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万一出点事，就真的要把牢底坐穿！

“那你还想参加黑社会吗？”

“想。”

“为什么？”

“因为有钱，来得快。”

“你多大了？”

“十八岁。”

“在哪读书？”

“县城一中，买进去读的。现在高三，但两年没去了。”

“为什么？”

“不想学，学不进去。”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简直要被这个女人问烦了。因为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心里清楚。

这个女人善意地望着我，“我听你爸爸说，你的作文写得非常好，当你爸爸说到‘非常好’的时候，他的语调拐得非常大、非常有力。他非常自豪。”

在被人夸的情况下，总是显得没有多少抵抗力的，我笑了笑，“那是当然！”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就是老师嘛。不都是那个死样？”我深深怀着对老师这种职业的鄙视，看了她一眼，“我对老师没多少好感。”

“我觉得没有人教你读书，所以你才不会学习的。你指的是你以前的老师，对吗？”

在此之前，我从来遇见过，像她这样的人，话语温和、一针见血，所以，这一下就被问到我的心坎里：“嗯。”

“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老师的，比如我——我是一名老师，在大学里教书。”她拍拍我的肩膀，“而你，很快就要读大学了。”

她没有说她要做我的后妈，只是说，要做我的“老师”。

我爸一直骂我说，像你这样，你能读大学？想都别想！我一直以为，大学，这么美好的地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梦。没想到的是，现在有人会把“大学”这个名称带到了我的面前，让我觉得，梦想是很近的，而我是有理由继续读书的。

“孩子，你想想啊，如果你参加了黑社会活动，先不说你，就说你以后的子女，他们也会因为你会被染上社会污点，倘若他们以后从事政府机关工作，都无法通过政审。扯远了，那就说近点的人物：你爸爸会因为你参加黑社会而有失业的风险。你现在有能力养你爸吗？如果你爸饿死了，那你就是杀人凶手。”她望着我，顿了顿，“我觉得你还是善良的。”

我被眼前这个分析头头是道的女人给愣住了。

“你的身上有许多缺点，但都是可以改好的。你要相信你不是无可救药的那种人。”

如果是爸爸，他会怎么说呢？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看你混得这幅狗样，头发这么长了也不知道去剪，还引以为荣地觉得很好看！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的说法，而我也不会细想他说的话，只要性子一上来，就开始干架！

她就不一样，无论我再怎么心烦意乱，她总是会用轻柔的语气，耐心地疏导着我。

“孩子，你想想，如果你读了大学，是不是工作也好找了，也有固定的薪水了，就不用像街上的那些混混一样，是不是坑了爹也养活不了自己？”她问我，“想继续读书吗？”

想，我太想读书了。尤其是这几年没有读书、而跑去混黑社会的时候。我问，“你看我都这个样子了，我该怎么办？”

她回答说，“没关系，你听我的，会有书读的。”

这个女人带我去了书店，这也是我第一次认真看书店里琳琅满目的书籍。

“想不想学好英语，以后去国外转转？”她的说让我震惊。

出国？这真是我从来不敢想的事情！我心里嘀咕着，“真的可以吗？”

“我就是教外语的，我会英语和日语。现在就拿你最熟悉的英语讲吧。”她拿了一本《英语高中总复习》，翻开目录，“其实语言是世界上最好学的知识了，没什么难的，只要嘴上会说就行了。看，你学了那么多年的英语，也就这么点内容。”她用手指在目录上轻轻划了一下。

听着她给我的分析，好像英语是挺好学的。

虽然整个过程中，哈欠连天的我都被继母有意忽略过去，但这也是我第一次憋着困意，仍然想要听下去的话。

如果有人告诉你，做一件事很难，那么你就会觉得这个事情怎么做都会很难受；但是如果一个人告诉你，这件事做起来很顺手、很简单，那么这个事情做起来，恐怕就没那么难了。

她说，因为我受惯了负向激励，面对我就得采取正面激励。

在她这样一番教导下，困扰我很多年的“动词”、“时态”等一系列语法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我心满意足地说：“对啊，我怎么就没这样想呢？”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教过你。”

我的求知欲从来没有这样旺盛过。她问我：“你还想不想和以前的朋友相处？还想不想参加黑社会了？”

“不想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一个像你这样知识渊博的人。我想告诉他们，其实误入歧途，也是可以回归正轨的。”

就这样，我的人生有了一个鲜明的参照物，与我过去认识的人截然相反。

她说，虽然学历不代表什么，但是你要清楚一个事实：从大众角度上说，你的学历越高，你的平台也就越高，也就代表着你的社会资源的聚集程度也就越高。而你以前所谓的朋友，都不具备这些条件。如果你想成为一个有钱人，你就必须清楚这一点。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爸爸能在一起吗？”继母若有所思地说，“因为一通电话。那通电话里，我发现，虽然你爸爸没有读什么书，但是他的价值观和我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比如，我们会突然说同一句话，爱上同一首歌，看同一本书，能遇见这样的人，是很有缘分吧？”

“怎么会？你那么有文化！”我反驳，“你在很多事情上的做法跟爸爸不一样。”

“那是一个人的性格问题，但日子在一起过着，只要有努力和坚持，不都是可以过好的吗？你爸爸虽然性子急躁，但也是讲道理的人。”

“他对我不好。”

“不，他对你还是很好的，只是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用了不正确的方法。他脾气不好，这些都是可以改进的，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他的优点呢？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只要你想深造，路总是有的，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想去做的话，那么我们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你说对不对？”她耐心解释道，“其实爸爸是爱你的，只是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他的确不怎么在行。”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十八岁的我好像懂得了什么。

她看到我写的许多小短文，认为我很喜欢写作，问我以后要不要成为一个作家。

我想。

她说，那你有没有尝试投稿呢？这样一来，你就知道自己的文章内容哪里行、哪里不行了。你看看这篇文章，就可以投稿……

我望着她，在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一个陌生人输入给我的强烈母爱。我感觉这个家温暖了起来。

如果这种美好是一根绳子，我一定要抓紧，不松手，不能让这根绳子从我手里滑开。

因为失去的感觉太痛苦了。

 “你跟我走吧，”她摸了一下我的小脑袋，“想要学习，就应该去教育资源相对集中的地方——去我生活的城市吧！”

爸爸送我走的时候，我把头伸出大巴车窗外，兴奋地向他招手。他的眼眶是湿润的。爸爸憋了好久，走上来，说：“你要好好和阿姨相处，别惹她生气。我希望你能走上正轨。”

我和她头晕目眩在几百里的泥石路上颠簸。此刻的我心里五味陈杂，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除了充满期待，也伴随着一阵阵恐惧。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下去。

她在路上吐槽：“天呐，你生活的小镇是有多么偏僻！回去还要六个小时，光想想就让人受不了。如果同样是六个小时车程，我宁可选择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可是，谁让我就遇见了你爸呢？”

我很好奇，就拿我来说，“我明明是个混混啊，你为什么愿意带着我呢？”

“因为孩子是希望啊！选择你爸，也是因为他带了一个孩子。如果一个父亲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么他还有什么？当时我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的儿子是个黑社会的混混，那说天我也不要。但是我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还没坏透。我仍然认为你善良。”

有多少次看到她的这种坚定的目光，我都认为，我再也坏不起来了。

“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你应该尊重你的生母，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以后你叫我阿姨吧。”

而我第一个月呆在那里很难受，我不能晚睡，必须要早起；做事也要按照规矩来，不可以肆意妄为；就连吃饭都要洗手。几乎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在强迫我打哈欠。此时，距离高考还有六个月，阿姨给我找了一个当地的重点高中，去报道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世界跟我记忆里的高中是截然相反的——怎么都在学习？

我一直提醒自己：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改造自我机会，要好好珍惜。

“这里都是忙考学的人，如果你不想做，那你就是这里唯一例外不学习的人。” 她说。

我女生缘蛮好。离开家乡后，喜欢我的女孩又是来看我，又是给我寄东西。这让阿姨很看不惯，看到寄来的盒子里上千个红纸心、千纸鹤时，我被阿姨大声呵斥：你交往的都是什么人，你怎么还和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联系！你说，哪有高中生这般浪费时间做这些事情的，简直不把自己的前途当回事！

还有一次，有个女孩，快凌晨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当时深夜，我卷着被子，爬到卧室窗台接电话，有一搭没一搭跟女孩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卧室门突然被甩开。我吃惊的看着阿姨——那是第一次阿姨为我哭泣。

她说，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是想真正改造我，使我成为一个有才能的人，没想到我尽做一些让人失望的事情。

我当时慌了，不知所措。阿姨指着我的电话，说，她要真的爱你，就会爱你所爱，想你所想，你就要高考了，她还要害你不能正常学习备考，你说你该不该让她爱你！

当时听到这句话，整个心都快碎了。

通过这件事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爱。正如阿姨所说，爱一个人，就应该想她所想，爱她所爱。不应该因一己私欲，去打扰他人正常的生活规律。正因为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悲剧的发生。

阿姨说，“我不要求你能像那些认真读书的学生一样，考多么好的学校，我只需要你尽力。”

只要尽力就行。

可是世间哪有这么简单的、说学就能学的事情。翻开书页，旁边同学一点即通，节奏又快，我明显应付不过来。我感觉我就是《变形计》的主人公，经常上演迟到、旷课、逃课的闹剧。班主任经常把阿姨请过来，阿姨不仅没有怪我，而且还耐心地跟我讲高考的重要性。简直是不厌其烦啊。后来索性我就不逃课了，因为一逃课，我就要听她无穷无尽的唠叨。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特想我爸，因为他会骂我，然后我会干架！这多来劲啊！但是面对阿姨无穷无尽的唠叨，我实在没有多少抵抗力，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回课堂吧！实在听不懂，我就看英语，英语看不懂，我就抄书，把那些句子一遍一遍地抄下来，抄到我能背为止。基本这半年下来，书架上堆起来的高高的笔记本里，全是抄的《高中英语总复习》的内容。这对我以后升学产生了很多影响。

后来，高考毫无保留地失利了，但我还是挺兴奋的，因为我还有大学可以读——尽管是个专科学校，一两百分就能去的地方。

还有，这个学校，还是阿姨工作的地方。

阿姨说，“其实，当年你毅然决然地离开高中，如果不是你爸爸求着校长说好话，你能参加高考？孩子，真正要感恩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爸爸。”

我想了想，很艰难地给爸爸发送了一条短信：爸爸，谢谢您。

没多久，阿姨悄悄告诉我，爸爸看到这条短信，双手抱着手机，忍不住地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对爸爸说“谢谢”。

是阿姨教会了我：感恩。

有一次，爸爸来看我，晚上睡觉时我听见他们的卧室谈话。爸爸总问阿姨我的情况是怎样的。阿姨有些不耐烦，说孩子就在你眼前，你怎么不问他老问我。我偷偷按着门听声音，好像几次他想走出来跟我说话，却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又折回去，又被阿姨戏谑“噢，原来这就是大男子主义呀！”爸爸又无奈地笑，习惯是病，算了，还是改天吧。

我一直等，等到他回家乡，也没正儿八经找我说过话。他走时，眼神聚焦在我身上凝望很久，突然转身，上了车。当时看得我眼睛酸酸的，我多么想上前说一句，爸，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可是爸爸说走就走了。

后来，爸爸又一次来看我，见我没有以前那样顽劣了，正高兴头上，便当着大家的面说起我过去的种种不是，我是如何调皮，如何不读书，如何辍学，如何跟一些混混打架，如何骗钱大吃大喝……反正数落我的种种不是。

我越听越生气，我直接把凳子踢飞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倒好，反而把我的老底都掀开了，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个时候，阿姨也急了，没有给我好脸色，直接义正言辞地说，孩子，你可看准了啊，这可是每个月给你生活费的人，你的亲爸！你怎么还这样对他？

是啊，我不这样对他，难道还要不厌其烦一直忍受他的唠叨？还有完没完了？给我生活费的人是吧？说着，我就抽出银行卡，当我爸的面，用剪刀几下咔成了碎条。我愤怒地说：“我就是饿死了，也不要你的生活费了。”

结果爸爸摇摇头，摆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

爸爸一声不吭地换上鞋，关了门，独自回了家乡。我不知道那一天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如果换成是我，心情肯定好不起来，但是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对其他人说过我以前的事情。

第二个月，生活费如期而至。一分没少。

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的爸爸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爸爸，至少还能跟我顶顶嘴，但现在……没有了。

阿姨说，人都会有老的时候，你别老这样对你爸，他会受不了的。他每天晚上睡不着觉，打电话说想你，想要听听你的声音的时候，我都要安慰好久，甚至到天亮，他才能缓过神来。

有一次阿姨通电话，不巧手机声音很大，我能听见爸爸的声音。爸爸的意思说，如果一来就让孩子生气的话，那我还是不来了。

我听了这话就急了，连忙夺过手机，大声喊：“爸爸，你怎么不能来，你是我爸啊！”

爸爸不容易，我该收敛脾气了。

而阿姨，我也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的冲动，总让你夹在我和爸爸的中间，其实最累的人应该是你吧？

上了大学，生活如同阿姨设定的那样，选择新闻专业，即满足了我“既能写又能拍”的猎奇心理。有点事做总是好的，以不至于一直闲着。所以，一有机会我就被指导老师带着参加活动，采访写稿，然后在学校的新闻平台上发布。

阿姨一看到校报、系报上我写的新闻，就打电话给我点评，写得好的时候，连连说好几句“不错”。

阿姨总是会把我写的新闻收集起来，给爸爸看每次我的进步。爸爸点评说：“你现在还只是在学校这么小打小闹，要是跟报社的人比，你的差距还很大。我老了，教不了你了。所以，你要多听阿姨的话啊！”

这个时候我发现爸爸的口气不再坚硬，除了脸上保持的严肃，话语反倒温和了许多，渐渐变得像阿姨了。

可能爸爸是真的变了吧。

在我以为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度过时，一个机遇选择了我。

那是初春的一天，空中还飘着雪花。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在外兼职的朋友，她问我是不是喜欢拍照拍视频。我说是。她说她在一个电影公司工作，跟一个导演混得挺熟，可以介绍给我。于是我要了号码，随兴聊了几句，导演约我见面。

电影公司就是不一样，到处都充满着艺术气息。导演给我展示了他们的运营方式，还有很多影视作品，这一切简直让我目瞪口呆。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的专业电影人。虽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但我也大胆地发表了看法，我说，既然咱们都是以拍电影为目标，不如我们资源共享呗？你教我怎么拍，我给你们公司打造一支学生团队，拍出好的作品来。

口说无凭，公司的董事长知道这个事情以后，决定第二天来学校考察一番。当时吓得我一身冷汗：玩大了，这下要丢人了怎么办？

我还是很担心，给阿姨打了电话：这这怎么办啊？我好紧张！

阿姨听我讲了大概以后，笑了笑，说，这事简单！人家领导来学校肯定不是奔着你来的，到时候人家怎么问你，你就怎么回答，你要强调学校和公司平台的重要性，你要多念你老师的好，因为没有好老师就没有好学生！听我的，准没错！

因为这一次偶然，学校领导和电影公司管理层一交流、一拍板，我们系从此多了一个专业：现代影视管理专业。

我把这个事情告诉阿姨后，她提醒我：那正好，通过这个机会，寒假混进去学习学习！

所以，大一的那年冬天，我写了申请书，并且顺利进入电影公司实习。让人意外的是，我越学越有钻研劲，仿佛我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在这期间，我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我不懂我就给阿姨打电话，她总会耐心告诉我事情该怎么做。比如：

阿姨，我的上司在让我指责其他同事，非让我指出一个缺点来，我该怎么办啊？

阿姨说，那好办！说缺点嘛，像是比较尖锐的话你肯定不能说啊，但是你可以说一些不痛不痒的缺点，比如某某同事说话比较拐弯，可以尝试让他对你严厉点，类似于这种的，别人听了感觉也不是大事情的话，自然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阿姨，我的上司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了我，所有人都望着我，我他妈的不想干了！

阿姨说，你可千万不能跑！你跑了，你所有的机会就没了！你应该鼓起勇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你的上司说，对不起，这件事我做得不好，以后我会努力做好的！就算你很委屈，你也要这么说，要这么做，因为你在这个世界上还很渺小，不会的地方自然很多，所以你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这只是个开始！

阿姨一直强调，一个人的情商必须要高于智商，如果会做事的不会做人，那是没有多少人喜欢的；如果事情做的一般，但是很会做人，很会处理人际关系，那比前者更受人欢迎。简单的说，情商比智商更重要。果真，那些上司、导演也是挺照顾人的，无论什么好项目，都会带着我一起做。

2012年，在我的经验慢慢提升的同时，我也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台超极本 Lenovo Yoga13，还有第一台、第二台智能手机 Htc One X 和 Samsung Galaxy S3。

通过这些小小的努力，赢来巨大的回报，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那年冬天，我拿着厚厚的一沓钱回家，给爸爸看：你看，这是我自己挣的钱，我买得起衣服了，不对，是我能买几十件衣服了，以后还能买几百件甚至更多。

阿姨开玩笑说：看清楚啊，你儿子能挣钱了！

爸爸的脸上没有笑容，还是一副严肃脸，淡淡的说：嗯，可以，这也算是一条路子。

这是我第一次得到了爸爸的认可。

夏季的时候，我返归大学校园。我的影视创作团队随即成立。这个时候，阿姨告诉我，平时你要多注意收集素材，这样你才能临危不乱。

有一次外出游玩，我们穿过茂盛的树林、走过铁轨时，灵感突然出现，随即我跟小伙伴们商量，要不然我们在这里拍一部小短片吧！随后，用我学到的专业经验，拍了一组组镜头，回到校园工作室，就剪辑成了一个音乐MV。虽然成本几乎为零，但在一个还没有形成影视市场的三线小城里，这个作品的画面质量和后期处理能力，相对于一般学生作品取得了较大突破，并且，这个影片还赢得了外面企业5000元的赞助，学校老师还专门为我和这部作品举办了一个首映发布会，此事立刻引起校内外的轰动，我也第一次上了电视台和当地主流报刊，事情炒得沸沸扬扬。后来，一家KTV找到我，说要请我拍一部微电影，我欣然答应。当年九月拍完，利润更是高达投资额的90%。从此我被贴上了“学生导演”的标签。

我开心地告诉阿姨，我也变成“导演”了，还上报纸了。我是学新闻的，反而让新闻人来采访我了！

阿姨没有显得多高兴，她说，“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新闻。但是，你要知道，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别忘了，你只是学生，即便你赚了很多钱，但别忘本，如果你没有老师和团队的支持，没有他们给你的平台，你敢说你能做到这点吗？说一些难听的话，你走出这个学校，你什么也不是！”阿姨接着说：“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说让你给他们表示些什么，而你现在拍照片也好，拍电影也好，无论你走到哪，别人怎么问你，你都要清楚，团队和老师是第一位的，只有你先学会感恩，先强调你的这些‘基石’的重要性，然后再说你的坚持和努力的过程，这样你才能收获更多、更大的进步。”

阿姨的话使我醍醐灌顶。

直到有一天，“阿姨，我签约电影公司了！”

从此，阿姨连连收到捷报。

十月，“阿姨，我参与摄制了中国•沧浪海旅游港、世界旅游小姐大赛等官方宣传片啦！”

十二月，“阿姨，我的第三部微电影作为某赛的官方作品发布啦！”

十二月底，“我参加数个微电影大赛，所拍作品全部获奖啦！我第一次通过比赛拿到了这么多丰厚的奖金!”

第二年的春天，“阿姨，我登上了更大的平台，参与了CCTV投资的微电影《你的眼神》摄制，而且还在导演组工作！”

到了夏天，“阿姨，我导演了我们学校年度毕业微电影《丢失的饭卡》，我才大二哦！给毕业生拍哦！并且还跟学校签了明年的毕业微电影！”

“阿姨，今年我还拿到了奖学金！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到了秋天，“阿姨，我参赛又获奖了，见了许多大明星，还有，这一年我拿了20几个奖杯！”

“阿姨，我又拿了奖学金了！”

“阿姨，我取得在央视实习的机会了！”

每当回味这段岁月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感觉涌上心头。是的，我努力了，也取得了应有的成绩，这一切作为的源头，最离不开的，就是阿姨了。没有阿姨帮我理清进取的思路，我就不可能走得这样平稳。多少个日夜，我给阿姨打电话，询问她各类复杂事情的解决方法，她总是会帮我有条不紊地分析、并给我好数条问题的处理方法，使得我在人际关系的发展道路上一马平川。

大三，实习期。因为要毕业了，所以我的情绪开始摇摆了。阿姨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问我怎么回事。我说，马上要毕业了，我很恐慌。

阿姨说，你有那么多的作品，获得那么多的奖项，你还有好几年的工作经验，找工作应该不难，怎么就恐慌了呢？

我心里清楚，我跟那些科班出身的人，起点就不同。归根结底来说，我只是小打小闹而已。那些什么奖项作品，都是对我起到鼓励的性质，真正的门槛，还是要看学历啊！我不想在这样的小城市里自生自灭，没意思！

阿姨啊，我现在是专科，难道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吗？

阿姨说，怎么没有啊，你可以参加专升本考试呀！　

我有些厌倦，阿姨，我已经是一个高考失败的人了，这种选择无异于第二次高考，难道我会成功？

阿姨说，你看看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你就开始退缩，只有懦夫才会这样做！

在阿姨的说教下，我暂停了签约，转身回到自习室的课桌上。

这一坐，便是一年。

这一次，我依旧在阿姨的指引下，再次选择去做我曾经失败过的事情。马云不都说过，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这一年里，没有特别惊喜的事情发生，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阿姨总是有意无意地说着，“考上了本科是多么多么好，考上了研究生又是怎样的春暖花开”，每次阿姨都是这样先给我抛出橄榄枝，让我想吃还要垫高脚尖才能摸得到。

考试前一个月，我的压力特别大，尤其是考试越来越近的时间里，我寝室难安。这时候，阿姨和爸爸都摆出一副“我非考上不可”的样子，要不然就让我“自生自灭”。

我想，也许正是由于他们这样鞭策我，以至于我能够顺利考入武汉的一所二本院校。

考试前一晚，我彻底失眠，面对考试，我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更加不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天亮。

爸爸突然打电话了，说，孩子，无论你考好考坏，你都是我的儿子，这是不变的。

我眼眶突然湿润，这句话我等了好久好久。

我硬着头皮，起身去考场。

这一天，我是晕着考完的。幸好，早上考得还挺顺利，但是……下午的英语，却让我面如死灰。准确说，是整个考场的气氛都不太好，大家都是带着“上坟”心情走出考场。

谁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阿姨安慰我说，没关系，成绩还没出来呢！你这样，别人也这样，说不定结果怎样呢！

但我还是不安，尤其是爸爸天天催着我问成绩，我一表现出我可能考不上的样子，他就急着让我准备好找工作。我被烦得不要不要的。

月底，考试成绩终于出来了，我连忙说，阿姨，你看，你看！我居然超过了过去5年的录取分数线！

阿姨看了我的成绩，赶紧呼吸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其实我最开始认为，你报这个学校风险还挺大的，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咱们找找关系，考个简单点的学校？后来我想，也就是一次考试，如果你连这个坎都过不了，那你就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

阿姨接着说，“以前大家都以为你是无可救药的，现在你终于证明了自己！快、快去给你爸说啊！这是你上学以来，爸爸最想看到的好结果！”

当录取名单在大学官网上公布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给爸爸打电话，声音清澈响亮：“爸，我考上了！”

电话里的那头突然穿出阵阵呜咽声，是爸爸哭着的声音：“儿子，爸爸感谢你！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努力，爸爸终于看到结果了！爸爸想说，爸爸以前对不起你，不懂得怎么教育你，又打你、又骂你，今天看到你成才了，这是要感谢阿姨，如果没有阿姨呕心沥血的培养，就没有你的今天！他是我们萧家的恩人！”

考上的第二天，阿姨说：

“孩子，回过头来看看过去几年你走的路，其实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你是不是不用走这么大弯路，是不是早几年就能这样过了？

孩子，不要总是嫌弃你身边的人，殊不知，越是熟悉的人，你就越是清楚他的缺点，你就越能放大他的短处。每当面临这个的时候，你就应该看看他的优点。咱们总讲，要取长补短，你怎么偏偏“扬短避长”呢？

几年前，你爸爸因为你从学校跑了、不学了，落了一身病。他自尊心强，又好面子，每当在政府机关跟同事讨论孩子的事情时，他总是抬不起头啊！但是现在好多了，当你拍电影上电视上新闻的时候，你爸爸乐呵呵地说，嘿，这傻小子，没想到还能做到这个样子！再后来，这次你考上学了，他整个人的气色明显好转许多。其实，你在成功的同时，也解了他的心结啊！

其实这几年，我很累，每一天都在担心你，担心你跑了，担心你又变成以前的样子。还好你是一个善良的、懂得知恩感恩的孩子。

我没看错你。

孩子，看看前方，接下来，你该做的就是考研了。”

您虽然是我的继母，但是你真的是把我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来抚养。

阿姨，谢谢您！

萧南

2015年10月9日晚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