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北和周黎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北北内向而腼腆,周黎则活泼大方,两人间的性格差异如此之大,却不影响她们之间相濡以沫的纯粹友谊。
北北的爸妈在她不足岁的时候,就去外出打工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留守儿童。
有人说童年应该是五彩斑斓的,色泽鲜艳的,但北北的童年却是灰暗的,童年对她来说意味孤独。
爸爸妈妈与北北而言,更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词语。她感受不到它们存在的意义。
北北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对她很好,可这样的好却怎么也弥补不了父母对小北北在亲情上的缺失。
她不懂对于爸妈的爱是什么,小小的她在无数个夜晚里苦苦冥想:什么是父爱,什么是母爱?无论怎么挣扎,结果都是一样没有结果。
内向的小北北,在童年时期,却有一个极好的玩伴那就是周黎。周黎的性格有点像男孩子,一直留着短发,她常常对小北北说:“北北,这个发型太酷,我太喜欢了”
北北听了也不说话,望着她,傻傻的笑。
循规蹈矩的北北在爷爷奶奶的教导下做一个安安分分的乖孩子,性格活泼的周黎在大人眼中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野孩子。
在北北躲在角落里独自发呆的时候,周黎带她去别人家的瓜田里偷西瓜吃。酷暑难熬的夏天,傍晚时分,暑气渐渐消散,地里耕耘的大人也都前前后后的回家了。周黎拉着北北悄悄的潜入了瓜田。小小的身板在夜幕下不易被人发现,从未做过坏事的北北既兴奋又害怕,这对她来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周黎来到一个青翠的西瓜旁,用手轻轻的拍了几下,西瓜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周黎很满意:北北,这个瓜熟了,肯定很甜,今天我们有口福啦。北北很高兴的鼓掌。
西瓜大概有十几斤的重量,这可累坏了两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她们俩根本搬不动。
最后周黎决定就地把西瓜吃了再回去。两个小姑娘把西瓜砸开了,便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香甜的西瓜让两人越吃越起劲儿。小肚子吃了圆滚滚的,衣服上沾满了红色的西瓜汁。
回到家时,天色已全黑,看着一身脏兮兮的北北,爷爷质问她做什么去了,小北北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周黎是北北的开心果,一旦她不开心时,周黎总会带她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两人偷过西瓜,掏过鸟蛋,和男生打过架,也逃过学。总之周黎有办法让贝贝高兴。
两人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班,周黎就像姐姐一样照顾着北北。
初二那年夏天,两人走在放学的路上。周黎很兴奋的告诉北北,她家的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卫生间里安装了最新的电热水器,以后再也不用打水洗澡了。她邀请北北去她家洗澡,北北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要拒绝,被周黎打断了。
周黎跟着北北来到她的家里拿好换洗的衣物就匆忙回自己家了,走之前周黎还跟贝贝的爷爷奶奶说北北今晚住她家。
周黎的新家装修的很漂亮,和电视剧里面的一样,卫生间里贴满了蓝色的瓷砖,有大大的镜子,洁白的洗脸台,银色的水龙头。还有北北第一次正真见过的抽水马桶。墙面的一侧挂着一个圆桶热水器,墙的对面挂着一个圆圆的花洒。
周黎拿着花洒说:“北北用这个洗澡真的很舒服,想想我们之前的洗澡方式,简直不能忍受”
周黎把卫生间的门关上反锁了,然后准备脱衣服洗澡。
“周黎你干嘛?我还是出去好了,怪不好意思的”
北北尖叫起来了。
“喂,北北,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吗,又没什么,我有的你都有,害什么羞啊”周黎很不解。
她把北北拉了过来,拿起花洒往她身上洒水。北北又是一阵尖叫,周黎则哈哈大笑起来。
北北没有办法,只好背对着周黎,慢慢的脱去被淋湿的衣服。身上的衣服全脱完了,北北则靠着墙边不敢转身面对周黎,这太羞耻了对她来说。她很少看自己的身体,也没想过让别人看,即使是周黎也不例外,更加不会想到看同性的身体。
周黎把北北拽过来了,北北则紧闭着眼睛,不看周黎。
“北北,你怎么比古代人还保守,啊,你的乳房发育的真好,比我大”这次换做周黎尖叫了
“你小声点”北北连忙捂住了周黎的嘴,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尺度太大了。
当温水洒在北北的身上,那些水滴仿佛在她的肌肤上跳着有节奏的舞蹈,舒服的让人想昏昏入睡。周黎的身体被她一览无余的看到了,两人的身体构造一样,后来她想想也没什么。周黎恶作剧的去抓北北的乳房,北北吓得到处乱跑。卫生间里充满了两个青春少女尖叫嬉闹声。
北北的初潮是在初二暑假的时候来的,在上生理课的时候,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等她亲身经历的时候,却迷茫的不知所措。她没有告诉奶奶,周黎知道了,即刻从家里拿来了舒适的卫生棉,被一层粉色的塑料膜包裹着,这是北北第一次使用,之前看到过别的女生书包里有这个东西,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用到这个的一天。
中考过后,两人又成功的考进了同一所高中,但两人没能如愿进同一个班级。高中的学习生活远比初中繁重的多。放假的时候周黎会带着闷葫芦北北出去玩耍,她怕北北被闷坏了。
高考过后,周黎和她的同班男友一同考进了南方的一所大学,她梦想成真了。北北则考进了一所北方大学,这两所大学横跨千里之远。
周黎很舍不得北北,在分开之际,教育北北要开朗一些,不要老是一个人待在一边,多与人相处。北北则一直点头,在分开的那个夜晚两人抱头痛哭。
北北是一个人坐火车北上的,爸妈在外地,没有回来送她上学。那个秋日午后,她一个人拖着简单的行李箱,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有些不知所措了。到处都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准大学生,他们都被自己的父母陪着,有说有笑,他们期盼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而却她孤零零的一人。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北北终于来到了学校。她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宿舍其他的女孩子早早就到了,她们已经互相熟络起来。北北努力的和她们打招呼,努力的和她们相处。
煎熬的军训结束后,北北开始正式上课了,在这里她结识了一个和周黎性格很像的女孩儿——徐婷婷。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在失眠的夜晚,北北会想起周黎,想起两人所经历的所有一切。北方的天气总是干燥的,北北常常流鼻血,她的情绪也总是很低落,她想给周黎打电话,可到最后她放弃了。
在日记本她写到:周黎,我想你了。你的大学生活应该很精彩吧,你的男朋友肯定会把你宠上天吧,幸福的小姑凉。北方的气候实在让人有点受不了,太干燥了,我常常流鼻血。老是把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吓得一惊一乍的,起初她们还以为我得白血病了呢,对此我很诧异。她们说电视上都是这么演。去了医务室才知道因为气候的缘故。我认识了一个性格和你很像的女孩儿,我们成了好姐妹,可我还是很想念你。
天气渐渐转凉,北方的冬天总是早早的就来了。这是北北在北方过的第一个冬天,幸好这里有暖气,不然北北怕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她很怕冷。北北表面上和正常人一样,实际上她知道自己某些方面出了问题,她越来越感到孤寂,越来越感到不安和焦虑。
心情不安的时候她会写日记排泄心中的不满:周黎,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我越来越觉得不安和焦虑,整夜整夜的失眠。和好朋友在一起有说有笑也不会让我感到一丝快乐。快乐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我该怎么办呢?
寒假如期而至了,北北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家旅程。
刚到家,周黎就来看她了。周黎留着时下流行的齐刘海,烫了大卷发,脸上还化了淡淡的妆,像极了电视里的明星,北北依旧像个高中生,朴素简单。
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周黎,周黎则笑道:“北北,我看你是太寂寞了,下学期赶快谈恋爱吧,谈恋爱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嘛,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北北半信半疑。
新的学期开始了,北北依旧被不安和紧张困扰着。她每天都要带着面具在人前嘻嘻哈哈,她知道快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向北北表白了,北北很意外,其实很早的时候,她就开始关注他了,只是她没有勇气表白。这下好了,老天帮了她一把。
两人像所有的校园情侣一样,牵着手或者挽着胳膊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出去玩,一起看电影,一起接吻。
北北很爱他,这是她的初恋。两人在一起时,北北感觉很幸福,可内心深处,她却被痛苦包围着,无法自拔。失眠像恶魔一样缠绕着她,仿佛要把她吞噬了。
失眠的时候,北北又开始写日记了:周黎,我谈恋爱了,是隔壁班的男生,他是我的初恋,我很爱他。跟他在一起我很幸福。可我的内心时常感到特别的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我都必须带着一个面具和每一个人相处,我不想让他们看出我的痛苦。
深深的焦虑已经影响了北北的正常生活,她偷偷的去看了一下医生,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轻微抑郁症,他劝北北赶快接受治疗,否则会向中度转移。
北北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她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她相信自己会调整过来的。
周黎,我今天去看医生了,他说我有抑郁症,这太可怕,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他肯定搞错了,我只是觉得我有些孤独罢了,你在我身边的话,肯定也是这么觉得对吧。可即使我有抑郁症,我也会自己调整过来的,不需要药物治疗,你知道的,我非常害怕吃药,这年代,谁都有轻微的抑郁症不是吗?
对医生的建议,北北没有当回事,她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调整自己,可效果不佳。
抑郁症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但北北的演技却越来越好了,在别人和男友的眼里她是一个正常可亲的女孩子。内心的痛苦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到后来,北北有了厌世的情绪,她总是有自杀的想法,活在这个世界上太痛苦了。
那天,北北请了病假,没有去上课,她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焦虑占据了她整个身体。她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需要解脱,她要离开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世界。
北北,拿起了一大瓶安眠药,把里面的药全都吃进去了。吃完后,北北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很快乐,因为她就要解脱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北北以为自己进了天堂。直到看见爸爸妈妈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她的胃在翻滚,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妈妈哭红了眼,爸爸则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
北北知道自己失败了,她被救回来了。
北北发现周黎也来了,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北北,北北有些害怕。
“不要这样好不好,”北北哀求道。
周黎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北北,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吗,我是你的好姐妹啊,抑郁症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们一起慢慢治疗,你要是走了,你的家人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北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泪跟着往外流出。
在医院呆了大半个月后,北北健康的出院了,爸妈给她办理了休学手续,在周黎和男友的劝说下,她正在积极的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她相信周黎和男友,她会好起来的,幸福快乐的的明天正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