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吕君心和章一泓
吕冰心被裴家铭吕君心送进家附近医院时，已近午夜。急诊没有骨科，医生做了清创处理并简单固定吕冰心的手臂，配了止痛片让她一早到骨科就诊。
凌晨四点左右，吕冰心醒过来睡意全无，翻来覆去倒把身旁的妹妹吵醒了。
“手臂疼得厉害？”吕君心关心地问。
“有一点。”吕冰心对疼痛耐受度很强，说有一点就远不止一点。
“别多吃止痛药，对身体不好。我们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等到天亮了就去医院。”吕君心道，“姐，我很感激你没有问我和章一泓为啥吵架。如果老妈知道我离家出走，还不知道要怎么拷问我呢。”
“这是你的私事，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吕冰心声音淡淡的。
吕君心和章一泓的这次争吵并不是简单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还牵扯到整个章家。事情起源是吕君心在家赋闲两年后打算重返职场。其实章一泓并没有意见。可是章家父母得知后，却强烈反对。公公婆婆希望吕君心和章一泓尽快完成子嗣大计，担心媳妇一旦重新工作势必生育计划又要延期。几次沟通下来公婆态度强硬都毫无妥协余地。章一泓也渐渐倒戈向父母阵营。这下把吕君心彻底惹恼了，自觉成了章家传宗接代的生育机器。
“姐，你不知道吧。当初老妈是坚决不同意我和章一泓好的。”
吕冰心有点意外，以为妹妹嫁个“富二代”，老妈开心还来不及。何况章一泓人品学识也是一流。
“两个理由，现在想想老妈还是很有远见的。”吕君心叹了口气。
吕家妈妈的两个反对理由十分简单明了。第一，章家吕家经济条件相差悬殊，门户不般配，不愿别人闲话自家女儿高攀。第二，章家父母是从宁波迁移至上海。正宗宁波人家规矩很大，自家小女儿从小娇养惯了，婆媳相处容易产生矛盾。最终会影响到小夫妻的婚姻幸福。还拿出上数三辈，宁波裔太祖母如何严酷管教媳妇的陈年血泪史向小女儿佐证。
吕冰心听妹妹这么一说，心里暗自佩服老妈思路清晰。更佩服妈妈和妹妹当初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表面却是滴水不漏保密功夫到家。她当时远在英国不知内情，回来后亲友间也并无相关流言听闻。姜，还真是老的辣。
“其实，后来我用了个办法，逼老妈同意的。”吕君心吞吞吐吐道，“我骗她...说我怀孕了。”
吕冰心大吃一惊。妹妹吕君心是所有亲朋好友眼中温顺的乖乖女，居然胆大包天到用计谋逼迫强悍的妈妈低头。这个真是她万万所料不及的，如不是妹妹亲口所述，还真不敢相信。吕冰心真是一直小看了吕君心。
“老妈气得病了一场。我结婚后她知道真相，又气得三个月没理我。”
吕冰心可以想像家里“皇太后”的雷霆震怒。庆幸她还好不在国内，否则当时家里如此难堪局面困在其中也是两难。
“而且出嫁时，妈妈再三告诫我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工作。说婆家再有钱也是人家的，人一定要靠自己。结果我也没听她的。”
那时吕君心当然不会听妈妈的陈词说教。她嫁了个金龟婿，第一件事就是在同事们的艳羡中辞职做了全职太太。全身心投入艺术爱好中，报名参加了书画等课程，也结交了一帮有钱有闲太太们。一开始，吕君心觉得她完全实现了人生最大目标，拥有了理想生活。时间久了，画技书法越来越纯熟，可是也清楚知道自己并无天分成名成家，顶多就是个艺术鉴赏者而已。
圈子里熟络后太太们所有关于男人的话题，最后重点总是即使先生外面有狐狸精了，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绝不离婚，无论如何自己永远是正宫娘娘。接下来必要对新进圈子的吕君心教导一番，什么别看如今年轻貌美，家花总不如野花香。生几个孩子特别儿子拴住男人巩固地位是真。吕君心听得都怀疑自己穿越到古代宫廷剧里了。
耳濡目染的力量是可怕的，吕君心真的开始关注起章一泓的举动来。章一泓难得几次晚上加班应酬晚归，她也开始疑神疑鬼，几次心里忍不住要偷偷查看章一泓手机，最后被自己打算付之行动的想法吓到了。理智告诉吕君心，她开始不自觉成为章一泓的附属品，章一泓现在就是她的全世界。
参加老同学和原来同事聚会，很多时新话题职场八卦，吕君心也参与不进去。虽然众人依旧羡慕她嫁得好，可吕冰心渐渐觉得被朋友圈排斥在外。
“你看现在都被老妈说中了。”吕君心又无奈又苦恼，“老妈知道了肯定要唠叨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可是想来想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姐，你帮帮我？”
这个问题把吕冰心难住了。家庭问题本来就不是法律思维能够解决的。何况牵涉到妹妹婆家，就更难简单三言两语一言蔽之。反省她自己和杨政的事正纠葛成一地鸡毛束手无策之际。自己没有资格对妹妹的婚姻评头论足，更别说出谋划策了。
吕冰心转头看了眼妹妹，迎面是吕君心期盼信任的目光。她只好装作胸有成竹样子：“我有空找章一泓谈一次吧。解铃还需系铃人。”
“太好了。阿姐，章一泓很欣赏你的。你的话他会听的。”吕君心好像立刻卸下了重压在心里的石头，喜笑颜开，“老姐，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和小时候一样，你总是有办法的。”
小学时候吕君心和裴家铭两个对老师布置的作文题愁眉苦脸求助于吕冰心。吕冰心把自己早些年的小学作文翻出来给他们做参考。结果两人偷懒索性全文照抄。这些旧年趣事想起来都在眼前，转眼早已各自成人。吕冰心觉得近来自己总喜欢回忆过去，想必是心境沧桑所至。
“姐，你想知道我和裴家铭的戏是怎么被老人家们拆穿的？”吕君心来了兴致，“世界其实很小的。”
当年吕君心和章一泓周六相约去IMAX看一部很热门的美国大片，没想到在影院等候区正好遇到裴家父母。当时章一泓还搂着吕君心，四个人面面相觑场面极尴尬。
吕君心“脚踏两只船”的消息在裴吕两家炸开了。关键时刻裴家铭主动背起了黑锅，做起了护花使者。向双方父母声称是自己见异思迁在先，吕君心是无辜的。精明的吕家妈妈没有裴家父母那么好糊弄，直言：“肯定是我家小妹出的花头。”反正再怎么说，这个鸳鸯谱双方家长最后是没有点成。
吕冰心听得不由莞尔：“没想到裴家铭还真蛮有担当的。小时候碰哭精一个象女孩子。”
“姐，裴家铭很有女人缘的，桃花不断的。”
姐妹两个在床上正喋喋聊着，听见睡沙发的裴家铭翻身咳嗽声音，立刻收声不语。看看床头的闹钟已是清晨五点半光景，倦意袭来两人各自继续睡去。
遮光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昏黑的房间里，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在各自沉沉的梦里，睡着，醒着。
熟睡的是吕君心，半梦半醒的是吕冰心，醒着的是裴家铭。
